赵祯问道:“那么小人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孙奭答道:“那些天天在皇上面前阿谀奉承,吹捧皇上英明伟大的人,事事处处顺承皇上旨意的人,便是小人无疑。因为顺着皇上旨意说话,吹捧皇上英明伟大,不需要承担任何风险,却可以获得皇上的欢心,得到皇上的奖赏和提拔。”
赵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刘从德听到这里,却突然问道:“孙先生,你说这满朝文武大臣,谁是贤臣?谁是小人?”
孙奭听他这么一问,不知如何回答,赵祯不满地看了刘从德一眼,对他说道:“从德,你再胡闹,朕就去禀明太后,不让你来陪读了。”
这刘从德不怕老师,却有些怯赵祯,见他这么说,就耷拉着脑袋,老老实实坐在那里不说话了。
孙奭继续说道:“自古以来,君王越是开明、听得进批评意见的,国家就越繁荣昌盛;君王越是喜欢奉承、打压正直之士的,国家就越容易发生动荡。唐太宗之所以被称为明君,主要是因为他乐于接受批评;子产不毁乡校,所以被孔子称为仁爱之人。
亡国之君则反其道而行之,听不得任何批评意见。商纣王严禁百姓议论时事,百姓敢怒而不敢言,最终导致国破家亡。周厉王听信谗言,‘弥谤有术’,国人‘道路以目’,然而不到三年,周厉王就被赶出都城,客死他乡。秦始皇听信李斯之言,禁止任何不同意见,厉行焚书坑儒,国家也很快就土崩瓦解了。”
赵祯听到这里,不禁发问道:“既然小人危害那么大,那君王为什么会喜欢小人呢?”
孙奭答道:“作为一个君王,最在意的是自己的历史地位如何,小人正是迎合了这一点,往往夸大其词,曲意奉承。但这些谀词都是作不得数的,君王的历史地位并不取决于臣子的评价,而取决于后人的评价,历史的评价。善于听取不同意见的君王,才有可能成为千古明君。”
赵祯听到这里,不自觉地拍了一下椅子扶手,他本想大声赞一句:说得好!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有些冒失,便忍住了。
孙奭见赵祯猛拍椅子,以为皇上对他的言论不满,赶忙恭身说道:“老臣放肆,多说了几句,望陛下不以多言为罪。”
赵祯答道:“先生高论,何罪之有,朕要写幅字赠给先生:秉正取直。”
孙奭赶忙弯腰拱手谢道:“蒙陛下恩赐,老臣感激不尽。”
听了今天孙奭的讲授,赵祯感受良多,那些敢于在朝堂上发表不同意见的人,多半是忠臣,是贤臣,而那些一味顺承旨意,甚至曲意逢迎之人,多半包藏着见不得人的目的。这些年他在朝堂上,虽然说话不多,但大臣们的表现他都看得一清二楚。他不由得将朝臣们一个个对照分析,像寇准、李迪、孙奭这些人肯定是难得的贤臣,而像丁谓、王钦若这些人,先帝在时,一味迎合先帝的意图,大建道观,先帝去世后,又一味迎合太后的意图,则必是佞臣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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