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蒙蒙亮，一号鱼码头泊位上繁忙不休，汽笛声声红旗飘，成百上千艘渔船井然有序地出港。百舸争流的主航道后面，已经安然靠岸的蝙蝠船前，才从船上下来的珍贵尖货迅速被争抢一空。全部现金交结，迅速打氧转移，不出意外的话，两个小时之内，它们就会被端上城中各路高档海鲜酒楼的饭桌上，成为盘中美餐……
蝙蝠船上的船工忙着晒网收帆，在他们忙活着的当口还不断有人来问是否还有货，不过九成九的人都得失望而回。有些不甘心空手而归的，不免耐心聊着，互相交换联系方式，想要直接订货，下次好抢个先机。
离码头几百米的渔民新村村口，嗅了嗅扑面而来的香气，林小麦眼睛盯着村口石棉瓦楞顶的汤粉店，脚步就有些挪不开了。眼睛在她身上转了一轮，叶贤谋眼睛闪过一抹了然的光芒：“顺记汤粉的老板和我也是几十年老相识了，别人的面子他可以不给，我的面子必须有……我们今天就奢侈一把，吃个雪石斑做早餐？”
林小麦忍不住吐了吐舌头，“哇”的一声：“那也太奢侈了……我喜欢！老板你觉得呢？”
殷殷期盼的目光，就朝着麦希明去了，麦希明点了点头说：“好，其实你不说我也想这么提议。我看到那边的备料全都是大箩的鲜鱼鲜贝，和城里的完全不一样……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那么多新鲜海味，味道一定错不了。”
斜斜地看了麦希明一眼，林小麦忍不住嬉笑道：“老板万岁。”
既无奈又好笑地瞪了林小麦一眼，麦希明转移开视线，打量着顺记汤粉店，说：“铁皮烟囱冒着白雾，里面的后厨正忙碌……这飘满半条街的鱼汤香味。莫非这家店做的是海鲜汤底的粉面？我们来得早了点，店里人不多，正好可以敞开肚子吃吃看。话说，这个店为什么没有门板？而且还往外面搭了这么大一个凉棚……城管不管啊？”
叶贤谋道：“我们海边人，喜欢宽敞，四面通风。全都用的活板门，门板早早开店的时候卸下来的，这样才视野宽敞嘛。话又说回来，我们这边家家户户做生意都习惯门外搭凉棚，只要不乱倒污水乱扔垃圾，做好门前三包，就过得去了……”
一边解释着，叶贤谋用一根稻草绳子提着那条雪石斑走进店里，高声叫嚷：“顺记，来料加工了喂——”
看到他那条雪石斑，坐在进门第一张桌子的男人顿时发出惊讶的喊叫声：“哇，老叶，你这是哪儿发了财啊？竟然用雪石斑来做早餐？”
话一出口，旁边听收音机的，看手机的，看报纸的食客们纷纷抬头，不约而同地把脑袋转道这边来，等看到那雪石斑的时候，就跟油锅里滴了水似的，炸了锅：“好大一条雪石斑啊……得有十五六斤重？这东西得是孤帆岛那边凌晨才出没的吧……”
“浪里白条雪石斑，这货最喜钻险礁，爬沙底，机警无比。得深入到孤帆岛外围的海底沙地里才有机会捕到……一年到头，也就只能在鱼码头上见个三四回。老叶，你又不下海，你儿子是走白日船的……哪儿来的雪石斑？”
叶贤谋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笑着说：“哪儿来的？龙胆送给我的呗……可惜打上来死了，没办法，只好吃了它。如果是老龙在，至少能搞到两条活的雪石斑！”
最早说话那男人摇头咋舌的，“我才不信。雪石斑气性极大，离水不过三秒就爆肺而死。这是大自然的规律，任凭你有多么高超的捕鱼技巧，也没办法扭转这自然规律吧？”
叶贤谋笑着说：“黑仔韦，不管你信不信，我反正是亲眼见过的。老龙没有被选中做华光庙庙祝的时候，是这一带出了名的捕鱼高手。那时候还没有现在的机械船，有一次，有个生物研究所的同志找到了我，想要订一对雪石斑。我求到了老龙身上，他答应了。大半夜的月亮过了天顶，他就扬起帆出海去，而且不是去孤帆岛，远远地顺着一条海暗流，用他特制的银弯钩沟一条海虫，天亮时分我在码头等着他，船底的珍宝库里，蓄水养着一对雪石斑。活的雪石斑，会变化做和船舱一样的铁木色，但是会闪光，非常好看……”
林小麦才注意到，那男人一身显然长年风吹日晒造成的黝黑皮肤，还闪着油润的光泽，饶有兴致地拉开面前的凳子，男人道：“来来，坐下来说嘛。喝茶。”
叶贤谋也不客气，趁着男人帮他们三人倒茶烫筷子的功夫，带着二人坐了了。扯着嗓门喊：“阿顺！阿顺！李顺！”
从厨房里快步走出一名精瘦矮小的汉子，满脸堆笑地来到叶贤谋面前，把雪石斑接了过去，“叶叔精神啊，听到你的声音了……不好意思，刚才接了个电话，出来迟了。哇，好靓的雪石斑啊，你们想要怎么吃？”
叶贤谋说：“这么大条鱼，够做三道菜了。鱼汤粉，开箱鱼背，三诗腩肉……对了，对了，记得把那白骨珠留出来，用百草金烘好。”
他扭脸对林小麦说道：“白骨珠需要焙干才能入药，如果用一般的烤炉烤也不是不可以……最好的，就是用蜂窝煤彻底燃烧之后剩下的百草金埋着，以剩余热力缓缓焙至干透。这样得到的白骨珠血气被百草金吸收殆尽，和沉香同为主味，对于通血化栓，有极大好处。就算以后你爸康复了，也可以常常服食，做保健用。”
林小麦感激地说：“谋叔，谢谢你。哎，这段日子来，真是多亏了各位街坊朋友帮忙，我都不知道怎么多谢你们才好。”
叶贤谋摆了摆手说：“见外的话就别说了。应该的。”
看着李顺拿来一个塑料盆装起雪石斑往后厨走，林小麦对叶贤谋道：“伯伯，我们可以去后厨看看怎么做这个雪石斑么？”
叶贤谋还没有回答，已经走到半路的李顺扭过脸大声笑道：“当然可以，有什么不可以的……谋叔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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