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缘摸摸肚皮,说道:“胖掌柜找你去那么久干什么?和尚我都吃饱了。”
小马笑道:“掌柜怕你喝了酒砸他酒楼,让我不要与你喝酒呢。”
善缘嚷道:“和尚我要是还遇上不平事,就是没喝酒也照砸不误。”
“说得好!方才掌柜那么一说我倒是更想与你痛饮一番了。小二,拿酒来。”小马被善缘的真性情感染,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三碗酒下肚,小马复问道:“掌柜说你以前是天目山的僧人,却不知是在哪个寺庙修行?”
“和尚我一个野僧人,哪曾有什么寺庙接纳?”善缘说道,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乘着酒劲一五一十的说了起来。
善缘是天目山上念松长老的弟子。二十余年前,长老云游四方,某日途经一座破庙,远远看到火光四起,赤霞数里,走得近来,却又并无异样。只听到破庙中有婴儿的啼哭声,长老入得庙来,见神案上一件缎被裹着个大约七八个月大的婴孩。
长老心生慈悲,深知婴孩在这荒郊野外,莫说会饥饿而死,单是那毒虫猛兽什么时候叼走亦未可知。
长老恐是谁家父母不慎遗忘在此,或许不久就会来寻回,便扯来庙里的布幔,言明欲寻婴孩可到天目山昭明寺领回,又恐是目不识丁之辈,便又画了个婴孩的画像在旁,心想倘那孩子家人寻来,纵然不明其义,看到画像也会找人问明白,这才抱回寺去,自此等到孩子长大也没等到人来认领。
他们二人本来住在昭明寺,善缘八岁那一年,差点火烧了寺庙,长老心有愧疚,便带了他在山林里结庐而居,教他习武诵经,打坐参禅。
善缘自幼聪敏过人,却天生是个混世魔王。山中逐禽兽,水里捉鱼虾,树上捕鸟雀,岩旁采奇花。常常令长老又喜又气,爱恨交织。
所喜善缘虽顽劣,但心地却也不坏,对长老侍奉殷勤,未有怠慢。
忽一日,长老自知大限将至,将善缘唤到跟前,将幼时身世告知于他,说道:“你我有缘师徒二十余载,寡淡无为的日子恐非你所喜,然则你当如你名字一样,多行善举,广结佛缘。为师不曾留下什么物事,几本佛经一根玄铁棍你就留着,为师圆寂后,你将我肉身火化后便下山去吧。”言及此,长老盘坐在蒲团上再无声息,竟已登西天极乐。
善缘大哭一场,末了依长老所言将凡胎火化,三叩九拜之后收拾行囊下了山,也没什么目的,只是终日闲逛。
三个月前在酒楼遇上赵富户强抢民女,大闹了一场,也不知将他打死没有,惶急中逃离了小镇。
那一日路过饿狼岭,遇上几个剪径的强盗,不识好歹打他的主意,被他三两下打得落花流水,跪倒拜了大哥,留在山上做了几个月大王。
日子倒是快活,然而一来有悖长老遗训,二来善缘在山上也待不住,寻思回天目山盘桓几日,于是便连夜溜下山来,路上刚巧遇上了小马。
小马给善缘斟满酒,说道:“如此说来,你的‘移筋换穴’、‘金钟罩’都是念松长老所教了。”
善缘说道:“我的拳脚棍棒功夫确是师父所授,至于你说的什么‘移筋换穴’、‘金钟罩’倒是未曾学过,我似乎生来便会。也幸好天生如此,不然刚才和尚我还真的要跟阎王爷喝酒去了。”
两人又说了一阵,便打算赶路。店小二走过来,满脸笑容的对小马说道:“这位爷,打搅一下,烦请略移尊驾……”
善缘一拳砸在桌子上,斥道:“还有完没完了?那胖子是不是要尝尝和尚的拳头?”
店小二赶紧缩去一旁,手指着小马斜对面的二楼窗口,小声说道:“不是我们掌柜,是楼上那位爷。”
小马看时,却见那赶车人正微笑着站在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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