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无忌公子，肆申先生，二位不辞辛劳，三番五次光临敝府，本将军照顾不周，惭愧，惭愧！”晋鄙笑呵呵地迎上去，直看得魏无忌目瞪口呆，怀疑眼前的人并非上将军本人。“公子，先生，请坐。”等魏无忌和肆申坐下，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露出羞惭的神情。“本将军听信部下的谬言，误以为秦军撤回秦国，委实有失察之责。不过，幸得公子和先生提点，本将军查明秦军的动向。本将军有心按照肆申先生的建议，率军驰援大梁，保护大王，又舍不得林城，唯恐百姓们遭殃。哎，本将军愁闷得很呐……”他将脸转向另一侧，唉声叹气，愁眉不展。
魏无忌不会相信晋鄙了。尽管不知道晋鄙又打算如何蒙骗利用自己，他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先看看晋鄙到底想干什么。“请问上将军，本公子做些什么能相助于你？”
晋鄙暗自窃喜，脸上的愁闷却更浓厚了。“大梁城高墙厚，兼有守卫王宫的精锐，纵使魏冉有通天的本事，没几月的工夫绝无可能踏进城中半步。虽如此，身为大王的臣子，本将军岂能置大王于险境，自己却安享太平？本将军打算率领一部分大军增援大梁，剩下的大军镇守林城，保护林城的百姓。哎，奈何本将军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替本将军坐镇于此，故而心绪不宁，苦闷不已。”
虚伪，彻头彻尾的虚伪！魏无忌眯起眼睛，恨恨地暗骂。不过，晋鄙的如意算盘不是与他的计划“不谋而合”吗？他咧嘴笑了。“无忌不才，斗胆向上将军自荐，不知上将军意下如何？”
晋鄙转过脸，闪闪发光的眼睛在魏无忌的脸庞上游走。突然，他的眼睛暗淡下去，摇了摇头。“不是本将军小瞧公子，但守城关乎上万百姓和将士的安危，不是儿戏。尤为重要的是，秦军凶悍，不达目的绝不罢休。公子万一有什么闪失，本将军不好向大王交待。”他直直地盯着魏无忌，生怕他掉头逃跑似的。
魏无忌恨不能撕烂晋鄙那张假惺惺的脸，但他不能这么做。“请上将军放心，本公子有肆申先生和林城百姓相助，定可以守住林城，毫发无伤！”
“可是……万一……”
魏无忌感到莫名的悲哀。值此生死存亡之际，统领千军万马的上将军想的尽是些撇干系的琐事，没有一点担当。试问，这样的人当道，魏国如何能够复兴？可悲的是，像晋鄙这种人，满朝文武中不在少数。
“万一本公子不幸被秦军所杀，绝不会有人将责任推到上将军身上！”魏无忌耐着性子说出晋鄙的心里话。
“公子豪气！”晋鄙冲魏无忌竖起大拇指，像摆脱沉重累赘似的舒了一口气。“可惜没有酒，否则本将军一定要好好敬公子三爵。”
“敢问上将军何时离开？”不到一天的时间，说这句话的人竟换了位置。魏无忌不想再与晋鄙啰嗦，“本公子认为越快越好。”
“公子所言甚是。”晋鄙巴不得快点离开，一则担心追不上秦军，二则想尽快将林城这块烫手的山芋交出去。“一个下午，本将军只需一个下午下达命令，准备物资，明日辰时出发。”
“好！”魏无忌站起来。“告辞！”再多说一句话，他觉得自己都有可能吐了。
晋鄙亦不挽留，笑眯眯地拱手将魏无忌和肆申送到厅堂门口。他的眼中浮现出讥讽的神情，冷笑连连，努着下嘴唇，冲魏无忌的身影摇着头。
与肆申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魏无忌突然叹了口气。“先生，我感觉十分疲倦，特别想躺在床上，好好地睡上一大觉。”他茫然地凝视前方的虚无，好像一个被困在迷雾中的孩子，孤独，无助。
太快了，对他来说，这一切太快，也太残酷了，这是肆申心中唯一的想法。他想安慰魏无忌，说些体贴安慰的话，到头来发现哪怕一句“等秦军退走，公子便可好好休息了”都是那么苍白，无力，而且虚伪。他默不作声地走在魏无忌身边，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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