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秋风】（回家过年）
临近放假，小风说，寒假的时候要去葵阳玩，许森想想，家乡那边美食确实不少：肥而不腻的猪脚饭、丰富多样的海鲜、滑嫩Q弹的鱼丸虾枣，还有很多糖糕馅儿饼，尤其是绿豆饼，入口爽滑、香醇酥软、馅心冰甜。
但要论玩的地方，实在没什么好玩的，最多就看个海，可惜没有公交，驾车去也会遭父母误会，于是一再回绝。
许森也是傻，哪有人大老远跑来只图玩乐的，见想见的人，这才是答题重点。
但耐不住小风再三“请愿”，许森便和小风约好年前见一面，小风高兴地安排行程表。
事出意外，大舅那边的公司出了点情况，打算借着外公今年七十大寿，置办寿宴，分得一笔份子钱，回去周转，顺带着表弟表妹们回去过个年。
妈妈想让许森跟着小舅提前回去，看望外公外婆，自己则攒个长假再回去。
许森不乐意，他想见小风，母子俩各有各的想法，还因为这事儿吵了一架。
“你之前不是不管我的吗？现在怎么什么事都要替我做主？”许森嗓门很高，显然不服气。
妈妈嗓门更高：“外公外婆年纪大了，回去一趟怎么啦？老人不用看看吗？”
许森知道自己理亏，为了私欲摆轻家人其实不对，老人家也年迈，现在不多看两眼，再过几年就没机会了，但正在气头上，许森吼了回去：“怎么不你自己去看，前几年怎么只知道赌，不知道多关心我们？”
妈妈被戳到了痛点，气急败坏：“你别老拿以前的事跟我死乞白赖，过去的就过去了！”
许森抓到了把柄，猛攻道：“你就知道逃避，每次提到这件事你就不觉得是自己的错，有些事情是过不去的！”
妈妈瞪圆了双目，腮帮子抽动，她的眼睛本来就大，炯亮有神，此刻更为可怖，尤如猛虎。
许森没敢再发起进一步攻势，但还是很傲慢地看着她，许森紧咬着牙，咽了咽口水，直面迎着妈妈的怒目。
妈妈威胁道：“你再说一句！”
许森不说话，就是干瞪着，妈妈去揪许森耳朵，许森给扯痛了，反手打开她的手，立马挨上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没收住力，打得许森耳鸣，面部酥麻。
妈妈虽愣了一会儿，但还是理直气壮地说许森这不对、那不对，强迫许森回家过年。
许森还是没说话，眼眶酸润，气冲冲地回了房间，却不敢用力关门，仅虚掩着。
过了两个多小时，妈妈才轻轻推门，抱着许森跟许森好言相劝，还道了歉，软磨硬泡的。
动情言理，最后把舅舅的情况道明了，许森这才委屈地同意，他不敢再反抗，反抗也无济于事，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的事也不鲜少。
以往妈妈没工作的时候，在外输了钱，许森就成了出气筒，有时候许森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妈妈有时候慈眉善目，有时候面目可憎。
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才会惹得母上大人一顿痛批。
算了，这一趟因为是提前下去，所以配了手机，可以和小风保持联系，倒也不算孤寂。
小风不开心，没办法，两人只能约在下次会面。
湖北是个很尴尬的省会，夏天燥热，冬天酷冷，还没有免费暖气提供，许森在那里待得下去的唯一动力就是雪景。
坐着物流的顺风货车，驶了三天两夜到武汉，歇了一晚，跟着小舅参席公司年会，又才转车去荆州。
车到镇上，小舅拍了拍许森：“欸，起来，下雪了。”
许森慌忙起身，使劲揉了揉了睡眼，扒着窗往外看去，田壤盖了层棉被，矮平房皆扣着雪帽，电线杆子也裹了件袄，原来“银装素裹”是这么个意思啊。
点点白花絮絮飘落，许森忍不住去吹，吹得车玻璃一层水雾，他夹着袖子去擦，回过头去问：“我能开窗看看吗？”
小舅笑话他：“几年没看雪来着啊？哈哈，下了车再看吧，开窗冷死了。”
“上次来就没见到，将近十年没见了。”许森没不开心，转回去拿起手机拍照，然后给小风发去。
“哦，那么久了么？”小舅低下头去，吸了下鼻子，都那么多年没回家了啊。
到了村子口，雪也停了，小舅敲了敲窗口，递了师傅四块钱过去，许森跳下铁皮三轮，一脚踩到窝窝上——幸好是草，不是牛粪。
沿着一条翻修过的道儿往里走，泡把分钟，见到第二户人家，往里拐，那是大表舅家，再往里拐，便是一条泥路，村子的路还没修到这儿来。
顺着泥路踩过去，左手边是菜园子，右手则是个莲塘，许森还记得刚学会走路的时候，妈妈在院子里梳头，他就搁外头跑。
塘边的树上栓了头牛，许森指着它朝院子里嚷：“牛牛~牛牛~”
妈妈让他别过去，他不听，小短腿儿颠吧颠吧晃过去，脚一滑，一个屁墩儿坐下，也不哭也不闹，只是冲着院子里头喊：“妈妈~来~妈妈~来~”
妈妈唤他：“森森，摔倒了自己站起来，加油，自己站起来。”
许森平时扑街了，自个儿就爬着起来，唯独这次，他只是叫着：“妈妈~来~妈妈~来~”
妈妈再喊他起，不起，于是过去看——好嘛，那么大块地方，刚好一屁股做牛粪上了，还是稀的，整好给他粘住了，妈妈又好气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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