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到啊？”
张禄没出声，他都不知道那个什么灵珠子是什么玩意儿，自然也没法给竹言解释。
杨奢自然也不知道，他才从师紫荆先生多久，这个问题明显已经超纲了。何况他还不算是真正的紫荆先生门下。
紫荆先生等了很久。
“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这种情况下，就不要贸然给人配药了。”紫荆先生有些失望，回过头来，对杨奢教训道。
“是。”杨奢低头称是。
“所以呢，我丈夫究竟是因何而亡？”中年女子不懂这些，她只想知道自己丈夫的死和这个冒冒失失的黑衣少年究竟有没有、有多少关系。
“很遗憾，夫人，”紫荆先生重新看向记录法阵，杨奢配药的部分依然接近了尾声，“从他的操作来看，制得的确是平息饮无误。”
“但其配药中诸多失误也是有目共睹的，这可能也是平息饮没能达到预期疗效的主要原因。为此，我医馆也有责任，理应进行赔偿……”
“……”女子无言，但她知道，这件事到这儿也就结束了。
治了，但没救过来。和拒诊不治，还有治错了，这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即便是报官，也就是赔偿金额的问题罢了。
都是修仙者，修炼功法千奇百怪，体质各不相同，随着修为的提升，除了玄学地没有产生生殖隔离之外，看作是不同的物种都没什么问题。
纵然医者有天大的本领，也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导致治疗的失败。
要是官方在这种背景下还要严格追究责任，天底下就没有医者了。
这在张禄前世，是完全不可想象的。
吁……算是过去了。
望着三三两两散去的人流，以及那名中年女子和她的家属们落寞的背影，紫荆先生悄悄地松了口气。
徒儿啊，此事为师替你挡下了，你日后可要精进努力，万万不可再有这般事故重演了……
紫荆先生顿了一下，他看到一男一女两人犹然站在原地，一步没动。
“你是……那个作答的？”紫荆先生问道。
“只是讲给她听罢了，姑妄言之。”
“不算妄言，不算妄言。”紫荆先生摆了摆手，“二位，还有事儿？”
张禄迈开了脚步，竹言紧随其后。
药房的门，在他们身后关闭。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同一时间，连整座医馆都被大阵隔绝了开了。
紫荆先生隐隐有一丝不安。
外面那些人，因为看得起他这一张老脸，愿意给他面子，所以才相信了他，但这个年轻人……恐怕糊弄不过去。
“先生，我问两个问题。”张禄看了眼身后紧锁的门，也不在意。
“你说吧。”
杨奢察言观色，意识到事情可能并非如先生对众人所讲那般简单。
“第一个问题：平息饮，是治疗什么的？”
“息风定惊，清热平肝。”杨奢张口就来，这个他知道。
“可治痉挛抽搐，热盛生风。”紫荆先生进行补充。
“好。那么第二个问题：那位逝者，所患真的是这些疾病么？”
“当然，这里有我望闻问切的结果记录，你自己大可……”杨奢意图据理力争，但紫荆先生却将他拦了下来。
“算了，小奢。”紫荆上下打量着张禄，再隐瞒就没意思了。
嘴硬这种事情，有些还要还能说得过去，但这里，行不通。
要是这俩人是平头百姓，他还能腆着脸将人撵出去，狠狠心，杀人灭口也不算什么。
奈何人家穿着那一身皮，顶着个纪氏的名头。莫说他本就做贼心虚，就是事实真如他所言，要给他扣个帽子，他有多少张嘴也都会被堵的死死的。
身份和地位是个好东西，它可以节省掉处理诸多琐碎的小事所浪费的时间。
“那人所患乃是五弊之一，神疾。”紫荆先生认命地低下了头。
“神疾之弊，其实并不常见，唯有身赴险地，或遇大能残魂，或逢鬼神恐怖方可能会出现。患者心念交织，魂魄潦散，举动癫狂。”
“实则是肉身与神魂不再匹配，遇要救治，非斩其魂魄，或是另寻躯壳夺舍方可。但其本人大多时候都无从预料，发病之后又不能自控，因此最是难缠。”
“小徒所配之方，只能治标，却医不得他魂魄逐渐消散的征状。”
“那你呢？你能治得好么？”
“当然……治不好。”紫荆先生苦笑一声。
“老朽实力所限，虽有那么些许医道的感悟，终究不能转化为实力更上一层楼。”
“先前倒是给老祖宗治疗过寿衰之弊，但那是因为纪氏家大业大，出得起价码。又兼老祖宗身子骨硬朗，这才能够成功。”
“二位想想那位女子，她也不过是一介布衣，有要上哪里去支付这笔费用呢？”
“再者，即便是她支付得起，我手头又缺乏相应的手段，该要如何为她的丈夫医治呢？”
得，这位先生矫情了。
张禄笑了一下，这种事情只要有人的地方都是一样的，他自然也懂得。何况在东黎洲这里，漫天飞仙人，没有这诸般法规制度作为纲领约束，情况只会更糟糕。
况且昨日紫荆先生也不在医馆，那人终究还是逃不过这一劫的。
但杨奢的结局，却会大不相同。误诊致死，这就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了。
“先生，你……”杨奢瞪大了眼睛，没想到紫荆先生居然可以为了保护他做到这个地步。
“傻小子，今日是个教训，你要好好反省，认真对待。”紫荆先生慈祥地看着杨奢，他修道以来一直也没个什么传人，这次实在是动了爱才的心思。
但话音刚落，整座被阵法环绕着的医馆，却猛然震动了一下。
一个爽朗的笑声，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药房之中。
“师兄啊师兄，无论过了多少年，你这幅伪善的面具都依然牢牢地套在脸上，不嫌累么？”
一只黑皮老鼠，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制药桌上，它双目血红，身体浮肿，就像随时都会爆炸开一般。
它也确实这么做了。
“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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