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唷，陈嫂子，着太阳打西边出来啦，十月这丫头都舍得出门了？”
“他牛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母把锄头往地上狠狠一放，紧盯着她的眼睛，大有你再敢说一句我闺女的不是，我就能给你两锄头的架势。
一旁的陈三哥也挽着衣袖，有些跃跃欲试。
陈母横了他一眼，示意他把陈十月带进去。
“大嫂子，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刚才远远的瞧着，心里呀就在想，这是谁家的姑娘呀，出落得亭亭玉立的，近了才看到是你家的小姑娘。”
陈母冷哼了一声，知道她此番前来，肯定没什么好事。
“天色也不早了，牛婶子，我得进去招呼孩子们做饭了！”
对于陈母的逐客令，牛婶子还是更在意兜里边的那张大团结。
舔着脸喊住了她，“做饭这种事，还要你来安排？你可别逗我了，这村里边，谁不知道你那几个儿媳既懂事又能干呀？”
“所以说，牛婶子今天是有什么事么？”
牛婶子那双粗糙肥厚的手一拍，“还真有事，好事！”
陈母拍了拍身上了灰尘，往大门的台阶上一坐，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牛婶作为村里唯二的媒婆，走到哪里都是受人爱戴的。
本想负气而走的牛婶，捏了捏裤兜里的大团结，很快就平复下心情。
脸上堆起笑容，走上前，“你看你们家十月哈，年纪也到这里来了，我这里有个合适的，男方是城里的职工，吃公家饭哩，十月要是嫁过去，可享福了！”
陈母眯着眼，“真的呀？那可太好了！”
“可不是嘛……”
“那让你家小雅嫁过去吧！”
陈母说完转身就进了院子，“我呸，黑心肝的！有这么好的事情，轮得到我们？这个牛婶可真不是个东西！”
大门被摔得一声巨响。
吓得牛婶打了个哆嗦，但是很快，她又恢复过来，四处张望了一下，生怕自己被吓到的那一幕被别人看到了。
见四周没人了，牛婶的胆子慢慢大了，对着门吐了一口唾沫，“好心当做驴肝肺，以后求老娘老娘都不给你家说媒！看把你嘚瑟的！”
陈三哥见母亲进来，忙上前询问，“妈，牛婶她来做什么？”
“没什么，一张臭嘴瞎叭叭，让我给骂走了。”
“让我说呀，她就是活该，那心肝黑的呀！把秦叔叔家的娟妹子可害惨了！”
陈母一脸疑惑的看着他，“没听到什么风声呀？”
“我媳妇跟娟子不是要好吗？上个月，娟子回来省亲，那一身伤哦！造孽呀！”陈三哥面容夸张的比划着。
“这才几年呐，都被那家人磋磨得没脾气了，回来还不敢说，就怕秦婶他们担心。”
陈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沉着脸把几兄弟叫过来，郑重其事的跟他们说，“下次牛婶再到我们家里来说三道四，直接撵出去！别顾及她的面子。”
几人乖巧的点头应下来。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晚上都跟媳妇提个醒，牛婶说的话可千万不能信！”
“你就放心吧，我媳妇聪明着呐！”陈三哥拍拍胸脯保证道。
“警醒一下还是好的！别哪天就遭了人家的道了！她们做媒的，是你们这点脑袋瓜子能比的？”
陈母瞪了一眼恨铁不成钢的几个儿子，转身去井边打水洗汗渍。
几兄弟站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
直到她们喊吃饭，几人才挪动步子往厨房里走。
即便是陈十月说了，熬的鸡汤一块吃，可是几个嫂子还是按照往常的习惯，给她装了满满一碗鸡肉鸡汤，其他人还是只吃的糊糊。
陈十月把筷子往桌上一摔。
几个嫂子立马打起精神，余光时不时地瞟向她的方向。
“咋的了？吃的好好的！”陈母放下碗筷，眼神担忧的看着她。
“嫂子，我说的话是不是不管了？”陈十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看向几个嫂子。
陈大嫂立马就反应过来了，“十月，你听嫂子说，这鸡没多大，我们家人口多，要是吃完了你下炖就没得吃了！”
陈十月红着眼眶，端着面前的鸡汤，转身到汤锅那里，把肉全倒了进去。
尔后转身再碗柜里寻找着什么。
陈母张了张嘴，正要询问时，陈十月在碗柜里拿了一大一小两个汤钵出来。
把鸡肉装进两个汤钵里，刚好把鸡汤装完。
陈母踹了陈大哥一脚，“愣着做什么，赶紧过去端呀！别烫着她。”
陈大哥摸了一把小腿处，起身往灶台边上走去。
陈二哥看了一眼老母亲的眼神，规规矩矩起身去端另一钵鸡汤。
陈十月也在饭锅里舀了一小半碗玉米糊糊。
走到座位上，才发现他们没有动筷。
“吃呀！舀出来就是大家一起吃的！从今天起，不用给我特殊，有肉大家一起吃！”
陈十月看着大家质疑的眼神，心里翻了一个白眼，不由埋怨起原身了。
“妈，哥，嫂子！今天早上摔了一下，我才想明白了，以前是我混蛋了，才搞得这个家鸡犬不宁。所以，我想了一下，以后我们齐心协力，让家里顿顿都能吃上肉！”
陈十月转头看向大嫂家的大儿子，“陈新不是成绩好么，明年开春让他继续去上学！”
厨房里的众人听到她的话，都惊掉了下巴。
陈新眼含热泪，哽咽的开口，“小姑，你真让我上学？”
“真的！”
陈新眼里顿时有了光，随即黯淡下来，失落的说，“算了吧，学费太贵了……”
“还早着呢，慌什么慌！十多块钱的学费，凑凑就有了！”
他还想说什么，陈十月立马转移话题，“快吃吧，一会鸡汤凉了就不好吃了！”
早就馋得流口水的几个小侄，怯生生的伸筷子去夹鸡肉，眼神还时不时的看向陈十月，生怕她跳起来收拾他们。
直到鸡肉下肚也没见小姑发怒，他们吃得更香了。
陈十月抱着碗喝了一口糊糊，入口的糊味更加明显，咽下去时，没有清理干净的玉米碴子，割的喉咙生疼。
陈十月明显能感觉到五官皱到一起的感觉。
陈母看到她痛苦的样子，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十月，你怎么了？老大，快请韩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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