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房间，张上校和副官正在低声交谈。
张上校换了一套崭新军服，头上的伤口已经缝合包扎好，看上去还有些英武的气息。
看到李十二和阎中校走进来，张上校站起身，微笑着抱拳拱手。
“李兄弟，大恩不言谢，我啥也不说了，以后你就看哥哥怎么待你吧。”
两人都穿着军服，但张上校没有采用军人之间相互敬礼的方式寒暄。
他是要表明自己的态度，从今后会把李十二当兄弟看待。
“师座言重了，这是大帅给你的亲笔信，请先过目。”
李十二打开油布包，拿出旁大帅的手令。
大帅的笔体和印信，张上校再熟悉不过。
他只看一眼就断定是真的。
“副官，给二位兄弟倒茶，你们先坐一会儿，我看完再聊。”
张上校神色凝重地阅读手书，不再说话。
副官给李十二和阎中校各自倒了一杯茶。
“李上校，能不能给我讲讲，你是如何知道刺客踪迹的？”
副官的问题正中阎中校心思，他也频频点头，催促李十二讲。
李十二简略地讲了偷袭伏兵阵地，劫持近卫团的副团长，跟踪土三炮下山的经过。
阎中校笑逐颜开：“乖乖，我还以为是师座命大，没想到是你出手相救。”
张上校不由自主抬头看了一眼李十二，点点头，又接着看手令。
副官听傻了。
在他的记忆里，别说见，听都没听说过，有人可以如此大智大勇。
李十二喝了口茶，问：“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副官这才缓过神，答道：“战斗已经结束，我们大获全胜。近卫团伏兵被歼八十个，俘虏六十多。袭击卫生院的，死了八个，抓住三十来个，可惜刺客逃脱了。”
他习惯了报喜不报忧。
听上去战果似乎不错。
但近卫团的一千人，能从容设伏，又能大部分逃脱，怎么看都是禁卫军丢尽脸面。
而且师长居然在自己的大营里，先后两次差点被人做掉，刺客则如入无人之境，更是奇耻大辱。
李十二没有说破，他可以理解，文过饰非，人之常情。
他安慰道：“刺客只是小角色，只要禁卫军抓住主谋廖不周，功劳更大。”
张上校接话：“禁卫军挽回声誉也罢，营救大帅也罢，都必须马上入城才行。”
他想了想，说：“老弟，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李十二笑道：“我猜猜张兄的心思，你是想让我带部队入城救驾吗？”
张上校暗自称奇，这个年轻人简直是绝顶聪明。
他叹口气：“经过今天中午的战斗，让我深有感触。禁卫军有人和近卫团内外勾结，已经到了肆无忌惮的程度，我对这些团长的忠诚实在不放心啊。”
这确实是他的心里话。
如果没有内应，近卫团上千人潜入饿虎岭，不可能不被发现。
如果没有内应，就不存在墙洞，土三炮也不可能对卫生院环境如此了解。
由此推断，禁卫军里的内奸至少是团长级别。
李十二委婉拒绝：“我年轻无经验，承担不了重任，师座还是另请高明吧。”
张上校笑道：“那我也猜猜你的心思，老弟心中有三难。第一，你担心自己是外人，怕官兵不听你的指挥。对吗？”
李十二没有否认。
张上校接着说：“第二，你担心营救大帅时，万一大帅已经遇害，你会当替罪羊。”
李十二笑了笑，默默喝茶。
张上校察言观色，继续说：“第三，你带两千人入城，面对训练有素的近卫团，担心不是廖不周的对手。”
李十二无奈地说：“作战最忌讳兵不知将，将不知兵。我不了解禁卫军实力，做出的计划可能不匹配，有很大的风险。”
阎中校在一旁急的抓耳挠腮。
他觉得李十二应该带队伍好好打一仗。
这是在乱世中扬名立万大好机会，放弃实在可惜。
于是，阎中校迫不及待地插话：“我担保，李上校一定会出色完成任务。”
李十二看了他一眼，似乎责怪他多嘴。
张上校哈哈大笑，亲热地拍拍李十二：“我也对你信心。你的表现已经证明，你足够优秀。”
他把旁大帅的手书放在茶几上：“我姐夫对你也很信任，所以他会告诉你进入湖心岛的暗道。只要你带着人马进入湖心岛，确保大帅平安无事，你就是首功一件。”
李十二苦笑了一声。
张上校拿过纸笔，飞快写好一封信，递给李十二。
“这是我的承诺书，只要你辛苦走一趟，即使吃了败仗，保证不会责怪你。”
不等李十二回应，他拿出配枪递给副官：“你陪着李上校一起去，如果三团有人不听指挥，李上校不方便动手，那你代替我执行军法。”
副官立正敬礼，接过配枪。
张上校继续劝道：“时间紧迫，老弟别犹豫了。尤俊旅随时会杀到，而大帅的处境越来越危险。我要亲自带大部队抵抗尤俊，所以进城平叛的重任，就拜托你了。”
话已至此，李十二只好勉强答应。
张上校大喜，立刻叫来三团的团长，命令他必须服从李十二的指挥，即刻开拔进洛城。
三团长痛快地接受命令，并热情地和李十二握手，表示会全力配合，
临走时，李十二要求把阎中校带上一起进洛城。
张上校笑着拒绝：“我身边的人都不可靠，阎中校是优秀参谋，我需要他在身边出谋划策，你就别给我抢人了。”
李十二也没有坚持，随即起身告辞。
阎中校跟出来相送，走出卫生院，他才问：“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李十二埋怨道：“张上校挖坑，你还跟着铲土，是不是怕害我不够瓷实？”
阎中校吃惊地说：“你这叫什么话！张上校急着用人，还给你赦免手书，怎么可能害你？”
李十二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赦免手书也可以不认账，我能拿他怎么办。”
操场上，三团的官兵正在集结。
阎中校心里开始发毛，但开拔在即，他只能好言安慰李十二。
如果李十二能完成营救和平叛任务，就算张上校找麻烦，旁大帅出于感恩，也一定会出面保护。
李十二低声说：“我肯定完不成任务，旁大帅必死。”
阎中校吃惊地问为什么，难道张上校投靠了廖不周？
李十二叹息道：“张上校不会帮廖不周，也不会帮旁大帅。这位师座是想利用这个机会，自己坐上大帅的宝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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