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裁判的一声令下，楚子航先动了。
他无比重视这场比赛，先攻就是他的答案。
路迟也动了，略慢一步，过往的比赛中他一向习惯于这种后发先至的反攻，但是面对楚子航，他后发的时刻几乎和先攻没有区别。
这是对于对方实力的肯定。
两个影子在战场上狂舞，他们逃离观众的视线，一瞬间交错在一起。
沉闷的响声，两柄竹刀交会，高水平的对决在第一击时就引来潮水般的惊叹。
但是对于两人来说，这不过是热身罢了。
“要来咯。”路迟说道，他甚至没有发现自己脸上的表情显得如此愉快，热血在身体里沸腾，这种疏漏分毫就可能惨败的战斗，伴着淋漓的汗水，带给他一种少有的满足感。
一种奇怪的好胜心在他心里缓缓燃起，或许是因为林一诺的入学测试，虽然路迟本就是个好胜的人，虽然他们曾经千百次的交手，但是对胜利如此的渴望是他曾经没有过的。
楚子航那边并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下一秒，两人再度化作幻影，狂野暴力，没有一丝装点美化的刀路在两人手中绽放，一如百年前那些为了活命的刀客们奋战的样子。
这早就不是剑道了，两人默契地不再遵守正统比赛时那些束手束脚的规矩，外人也完全看不出来。
古流剑术，为了杀人而创造的东西，被他们用在了比赛中，杀人的目标变成了得分获胜。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讨论。
所有人的精力都集中在捕捉着两人的行动上，分神半秒就会不知道情况进展到哪一步了。
裁判已经放弃了，他根本就分辨不出来谁打着了谁，打着哪了，只是两眼瞟着天花板，等待结束后他们告诉自己结果，就和从前一样。
眼花缭乱的攻防战仍在进行，楚子航一路进攻，路迟主打防守，滴水不漏，一旦对方在猛烈的攻势里露出破绽，刹那间他就会发动最为致命的进攻。
一声撕心裂肺的鞋擦地板声后，他们停下了。
两人都在大口呼吸，海量的空气涌入肺里，化作接下来战斗的能力，汗水像雨滴似地向下淌。
“裁判。”楚子航忽然开口，“第一回合路迟赢了，三比一，一下击面，两下击腹。”
“哦......是。”裁判马上将楚子航的话奉为圣旨，宣判比赛结果。
没有人怀疑，或许应该说没有人在意这个比分的准确性，他们只想记住接下来发生的每一分每一秒，这样逼近，甚至超越人类极限的战斗是很难看到的，哪怕对于剑道完全不懂的二愣子，此刻也已经陶醉在这独具美感的搏杀艺术中。
“这样下去，你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虽然赢了一个回合，但看着面前的友人，路迟还是有些心情复杂。
和他完全不同，对面的楚子航就只是默默地扬起竹刀，直指路迟道：“再来。”
第二回合马上开始。
但是路迟心里知道，这场比赛已经结束了。
现在的楚子航还突破不了他的防御，持久的猛攻之下他难免出现破绽，三比一的比分，那个一分会产生的原因还是因为路迟自己打太嗨了，忘记了自己防守反击原则，简单来说就是瞎勾八砍了一下，楚子航也自然没有放个这个机会，当下给他来了一刀。
但是这样的意外不可能一直发生的，哪怕发生一两次也没有多大影响，楚子航没有任何机会。
路迟将会用一个三比零结束比赛，不存在放水的余地和想法，那样他是在侮辱人家。
“未必哦——”
奇怪的声音忽然响彻路迟的脑海，在他心头泛起波纹似的涤荡，一瞬间他只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翻涌起来了，随即急切慌张地四处张望。
可他身边除了作为对手的楚子航以外，什么人也没有。
那声音是如此熟悉，熟悉中又透着一股稚嫩，他一定是在哪里听到过的。
但他就是想不起来了。
同一时间，观众席里，一个穿着斗篷，遮住脸颊的人，悄悄撩起袖子。
她指尖无声无息地流出鲜血，径直下落，在触及水泥地面的那一瞬间，仿佛熔岩一般瞬间烧穿了地板，和大地融为一体。
那血液凝聚了大地中元素的力量，刹那间形成了一个没有任何人能够察觉到的领域。
一个以楚子航为中心的领域。
尔后她起立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此地。
路迟也在这一瞬间注意到了那个离开的人影，他好像被什么东西指引了一般，下意识地朝那看去，便看到了那个披着斗篷的显眼背影。
不知道哪里吹来的一股微风，不偏不倚刚好聊起了那人的顶袍，露出了她白皙可爱的脸蛋。
路迟记得她，好像是低一年级总喜欢找楚子航的夏弥，只是距离有点远，遥遥看着不太确定。
那女孩在第一时间里重新带上斗篷，迅速消失在门外。
他有些奇怪，如果真是夏弥，那她不是来为楚子航加油的么？怎么这就走了？
不过他也没有心思去探究别人的感情故事，于是回过头来，准备专心对付楚子航。
但是这一眼看过去，他却感觉到楚子航身上发生了什么奇怪的变化。
热流，楚子航只感觉一股热流顺着头顶向下奔涌，那是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好似身体里的每一滴血液都开始沸腾，迎来新的生机。
这种感觉，楚子航在过去曾经体会过好几次，每次过后，他都能感觉到自己全方位的提升，在和路迟的交手中能够互有胜负，很大程度上也是归因于此。
“来吧。”楚子航举起竹刀，轻轻地说了一声，不知道是在对路迟，还是什么身处别处的人所说。
路迟严阵以待，他知道自己之前的感觉可能错了，接下来，或许不会这么轻松。
第二回合开始，仍旧和之前相同，楚子航毫不犹豫地抢攻。
在一瞬间，他的身影化作雷霆，尔后出现在路迟身侧，手里的竹刀自上而下划开暴戾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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