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规在二楼的游廊内走着，不想与苏升会面。
他时不时往下看，发现苏升时而低头，时而侧望，好像要找什么东西一样。
李天规将手搭在扶栏上，悄无声息地敲打着，神思起伏，在想着事情。
哒、哒、哒……脚步声从身后响起，他回头一看，看到一个捕快正在向他走来。
“大人，我们找到了。”
捕快低头轻声道。
李天规眉毛一挑，负手在后，向前走去。
“那就去看看。”
捕快紧随其后，快速说道：“但是有两处位置。”
李天规哦了一声，仿佛早就预料到一样，问道：“是里衣和鞋子分开放了？在哪两处？”
捕快表情一惊，心想大人果然厉害，他都还没说，他就猜出来了。
他连忙说道：“里衣在三楼，鞋子在一楼。”
李天规想了想，向三楼走去。
三楼处，游廊中间的房间，一位中老年人正满脸惊慌地蹲在原地，见着李天规来了，赶忙上前哭喊道：
“李大人，这真不关我的事啊！”
平日里吆五喝六的家伙，此刻哭得鼻涕眼泪横流。
他想抱住李天规大腿，却被李天规及时躲开。
“有事便说，别哭哭啼啼的。”
李天规面无表情，声音带着一些厌恶。
男子一时尴尬，擦了擦眼泪，指着旁边面色苍白的女子大吼道：“都是这个贱货！我都不知道她是如此无法无天，违逆朝纲之人啊！”
李天规向房间里面看去，那衣着暴露的女子正瘫坐在地上，身旁放着被煤灰染黑的衣衫。
女子看见李天规，心里猛一窜出有关他的恐怖传说。
传闻落到他手里的犯人，没一个能完整走出大牢。
还听说有些穷凶极恶之人抓进去被放出来后，一听到水声就屎尿失禁。
为什么会这样？水声不是很常有的东西吗？
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女子不敢去想。
“大人，不是我……”
李天规看着她，又看向那团衣服，淡淡问旁边的捕快：“有让她穿上吗？”
捕快愣住，连忙低头道：“还未来得及。”
李天规没有怪他，直接对那个青楼女子说道：“穿上这些衣服。”
他的话没有半点感情人，如三九寒冰一般。
女子生不起半点反抗情绪，麻木地脱下外罩纱裙。
李天规神色稍稍一动，抬手向右边的屏风虚抓一下。
真气如风涌动，将屏风送到他与女子中间。
其中没有什么解释，他好像就一直这么霸道。
女子眼神错愕，心想这位活阎王这么会想到这些。
她的心潮微动，竟然泛起了别样情愫。
屏风内，女子褪衣，姣好的身影若隐若现，如青山延绵起伏，引人遐想。
李天规就跟铁打的柱子一样，眼睛不曾转动半分，根本不看。
不多时，女子慢慢走了出来。
她的上身只穿着内襟，脏黑煤灰更显胴体柔白，遮不住那雄迈山峰，如白玉凝脂。
“合身。”
李天规轻声点评，听到女子耳里，却如雷霆万钧。
合身，便说明是她的衣物。
女子险些站不稳，就要瘫坐在地上。
“但天青馆女子体型大多一致，合身也说明不了什么。”
李天规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去。
“走吧，再去看看鞋子，那才是关键。”
捕快紧随其后，房间内只余女子与那孬怂男人。
女子眉眼怔怔，突然就倒在了地上，大声哭了起来。
一楼，苏升不再到处逛荡，而是走到了后院。
说是后院，其实就是奴仆住的房间，还有厨房。
厨房很大，足有八丈长，里面的庖厨、小厮都停下手头工作，沉默地站在一旁。
苏升来到厨房，无视几十双好奇的眼睛，直奔厨房角落的大灶台而去。
在那里，有一个身材矮小的小厮低头坐在灶台旁的凳子上，看不到样貌。
“你很厉害，在发现出不去的情况下，还能用衣服和鞋子来栽赃嫁祸。”
苏升就跟老朋友聊天一样，不顾灶台油腻肮脏，坐了上去。
他的声音不大，角落里又只有小厮一人，不怕被别人听到。
小厮依旧低头，沉声道：“小人不知道公子在说什么。”
声音沉闷，听不出是男是女。
苏升啧来一声，自顾自说道：“你肯定在想，他们肯定想不到，杀人犯现在会在厨房里待着，还化作小厮模样。
按照正常人的想法，能瞒过三楼客人，在那里对二楼的县丞出手，怎么都得是样貌极佳的青楼女子吧？”
小厮肩头微动，像是有些恐惧。
苏升对厨房外努努嘴，说道：“你丢出去的衣物是障眼法，也是陷害他人之物。
让我想想。你知道李天规办案严谨，定不会被一个证据给迷倒，所以你才会将衣物和鞋子分开放。
这样一来，他们大概就会怀疑其中一个，而不会想到真正的凶手都不是青楼女子。”
小厮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露出被油污遮盖的清纯面貌。
“公子讲话，可需要证据！”
苏升微笑，看了看小厮的双脚。
“证据吗？你将鞋子脱掉就有了。”
小厮眼瞳急剧收缩，呼吸都变急起来。
她的双手在膝盖上攥紧，全身都在微微颤抖，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常人会以为你是上来了才换的鞋子，实际上你在管道夹层时根本没穿鞋。”
苏升低下身来，对小厮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
“这样一来，你就可以随意找双别人的鞋，可以是跟自己不匹配的，拿去弄脏，用来诬陷别人。”
小厮死死盯着他，颤声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能找到我？”
是啊，就算苏升猜到了一切，又怎么会知道她躲在厨房？
苏升从灶台跳下，悠悠道：“如果不是知道你们门派的功法，我也不会找到这里来，当然，我也不会管你们的事。”
“你们门派的功夫我比较熟，有一手纳影法，可以借助周围器物来躲过他人视线，比藏身术有过之无不及。
我一路找来，沿着你会用的器物，比如柱子、镜面、桌椅板凳等物，便找到这里来。”
小厮猛地站起，仿佛比刚刚苏升拆穿她还要令人震惊。
“你知道我的门派？可……”
她的眼神瞬间低沉下去，说道：“可它早就消失在战火当中。”
苏升说道：“那县丞大人身上，留下的印记是雪莲花，我看得清楚，是玉龙宗的雪山剑法造成的。
一招即出，有雪莲乍开。并不是什么杀人留下的标志。”
小厮忍不住后退几步，瞪大了眼睛，感觉十分不可思议。
“你竟然真的知道玉龙宗，不知你是……”
苏升长叹一口气，问道：“我找到你，只是想问一句……”
他罕见地迟疑起来，不敢说出那个名字。
许久，他才继续问道：“朝仙那小子可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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