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谢清韵没有见谢言,是因为怀疑。
在那个危急档口,她实在不能确定谢言是来救她的,还是来趁虚而入的。
十年间,谢清韵不见谢言,则是因为不敢。
因为她无法再一次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所以她干脆就不去承认自己还有亲人。
可是这份封闭了十年的感情,如今被天僧打破了。
谢清韵想了想,又有些愤怒冒头。
然而牵着手的手心传来的温度很快将她的愤怒融化了。
算了,谁让她想娶他做皇夫呢。
谢清韵庆幸此刻有一澄在旁,让她即便面对谢言,也还算淡定。
但是谢言不淡定。
“陛下……都长这么大了。”
谢言有些激动。
他对她的印象还停在当年那个小女孩身上。
乖乖巧巧,总是抱着皇兄的大腿甜甜唤他阿叔。
他还记得那年得胜归来时,她才只有五岁。
手小小的,只能攥住自己一根手指。
却是抓住了就不放,闹着要他将打仗的事说来听。
如今一晃过去这么多年没见,谢言真的很难将面前的谢清韵和当年那个天真的孩子联系到一起。
只有脸依稀能辨别出是一个人。
比起那时候,她变得更漂亮了。有着与先皇后极为相似的眉眼。
谢清韵和谢言目光相对的一瞬间,不自然低下头,小声抱怨:“朕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谢言笑笑:“是。臣失言了。”
她已经是能够统领一个国家的帝王了。
他知道这十年来她做了不少让贵族们头疼的事,却桩桩件件有利于民。
他也知道很多高门贵族不满利益的流失,私下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因为谢言这些年一直到处跑,就是专门帮她处理那些不满统治的贵族的。
只是他递上的折子都是那个叫润六的掌印太监在处理。
每次折子批下来,都叫人失望。
他一直以为皇帝是讨厌自己了。
如今看谢清韵的反应,想来不是这个原因。
“臣的折子,陛下可有读过?”谢言想了想,还是开口问出了最令自己介怀的事。
谢清韵摇头,诚实道:“没读过。”
看着谢言脸上流露出失落,谢清韵有些内疚,赶紧解释:“不是不想。”
“是不敢。”
她扭扭捏捏:“你是朕唯一的亲人了。”
“朕如今在朝中树敌无数,若过分亲近你,只怕……”
她没有继续说,谢言也懂。
他想过很多可能,却从来没意识到谢清韵不理他只是因为如此简单的原因。
只是因为她想要保护自己。
谢言温和道:“陛下忘记了,臣是武将出身。”
他当年可是替兄长平过两广叛乱,赶走过倭寇入侵的。
他会怕被人针对和陷害吗?
谢清韵轻轻嗯一声:“以后你的折子,朕都亲自读。”
“好。”
谢言目光柔软下来,看着谢清韵一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模样,主动开口:“其实陛下这些年做的,臣都看到了。”
“陛下成为了一个很好的皇帝。”
“若兄长在天有灵,也会为陛下感到骄傲的。”
谢清韵听见,定定看向他,半晌才道:“真的吗?”
谢言点点头。
看着对面温柔的谢言,谢清韵突然有一瞬间恍惚,仿佛是父皇在肯定自己的所为。
有些诧异。
因为谢言虽然和父皇有着同样的面容,但是当年,他们还是很容易被分辨的。
毕竟两人性格完全不同,一个动一个静。
如今谢言老了,变得沉稳不少,形容举止,倒是越发像父皇了。
倘若父皇还活着的话,大抵也是这样的吧……
谢清韵眼眶微湿。
谢言手足无措。
叔侄二人无语凝噎了良久,才缓和了激动的情绪,平静下来。
总算解开各自的心结,谈话也变得容易许多。
谢清韵没了帝王的架子,单纯像是面对着长辈的晚辈。
她抱怨着政事的不顺心,大臣的不听话。
谢言点头听着,顺便将那些不听话的大臣的名字都一一记了下来。
打算之后去找他们家人算账。
因为谢言是藩王,身份特殊,非召不得入京,所以想要直接找那些人在京城的大臣可能有点困难。
但是找那些大臣的家人,还是很容易的。
刚刚听清韵说吏部有一个姓崔的,家刚好就在淮南。
谢言心里有了些盘算。
谢清韵一直同谢言聊天到天色渐暗。
酒楼对面的戏台早就结束了,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花舟还未来得及驶离。
因为谢清韵下令取消了宵禁,所以水都的夜晚仍旧明亮,河岸两旁人声鼎沸。
船与船之间相邻紧密,很多商贩在不同的船上跳来跳去,兜售物品,如履平地。
加之七夕将至,河岸边到处都挂着花灯,更显得烟火气息浓厚,热闹非凡。
谢清韵看着那灯上画着的牛郎织女,皎皎星河。
“如今科举事情办完了,陛下明日就要回京城了吧?”谢言问。
谢清韵回过神,点点头。
突然生出些不舍的情绪。
谢言沉默,看了看天:“夜深了,陛下早些回吧。”
今天同她聊了许多,知道她过得很好,他就心满意足了。
不再奢求更多。
谢清韵哦一声,磨磨蹭蹭起身,准备回去薛府。
走出几步,又忍不住回头:“当年之事,父皇可会怪朕?”
谢言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谢清韵是在问当年薛川之事。
因为那城门,是谢清韵开的。
原来这么多年,她还在耿耿于怀。
谢言又是心疼又是难过:“怎么会呢?”
“皇兄最是疼你,又怎么会怪你。”
谢清韵听罢,眼中闪过激动,只是又很快变得失落下去:“你又不是父皇,怎知他不会怪我。”
谢言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
“双生子心意相连,皇兄所想,臣尽知。”
谢清韵眼底的光又重新浮现起来,仿佛感激,又像是释然:“谢谢……皇叔。”
她叫了皇叔。
谢言有些激动。
她叫自己皇叔。
“好。”谢言强压下心底喜悦,目送谢清韵同那个和尚手牵手离开酒楼。
十年了。
他挂念了十年的侄女。
终于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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