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能见度肉眼可见地降低。
敌人不会给选择是白天迎战，还是夜里伏击，克服外界障碍才是一个好射手。
铁弩小但分量不轻，硬邦邦冰冷的铁制品，触感显然没有木制的轻巧、缺乏柔韧性，但耐用度和射程大大提升，威力也是大幅度提升。
当然威力增强的后果就是后坐力变大，震得虎口发麻。
这副身子太小，长弓显然不适合她，拉弓的时间，短弩早已射了几发，所以只要准头够好，也有自保能力。
凌姝深呼一口气，凝神盯着夜色下的靶子。
屏息凝神的瞬间，整个世界陡然变得幽静，耳边仿似有微风拂过，身后响起丝丝动静。
“谁！”
凌姝心尖一紧，猛地回头，就发现大哥正站在远处望着她。
她长吁一口气，拍了拍胸膛：“大哥，你怎么静悄悄的也不发出声音，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
凌云也不说话，盯着她看，动作神态的确是自家妹妹没错。
“……哥，你怎么了？”
凌云朝凌姝走去，内心五味陈杂。
他之前觉得自家妹妹行事过于沉稳、老练……一度害怕是哪个孤魂野鬼附身在自家妹妹身上。
不怪他怀疑，实在太多地方令人不解。
同样的出身，妹妹却过目不忘，还会制作机关兵器，无人教导她甚至看得懂兵法，知晓奇门遁甲之事，不该顶多识文断字吗？
可细细一想，妹妹确实也下了不少功夫。
一个姑娘家随身带着书、炭笔，一闲着便是涂涂抹抹写写，脑袋瓜子似乎就没有停止过思考。
好几个日夜，都能瞧见她房里亮着小烛火。
刚开始以为她是害怕，年纪小小离家搬来城里夜里不习惯。
可敲门进去一瞧，某人正托着腮写东西，没有笔墨，炭笔就成了她的唯一，地上一道道黑印显然被擦了一遍又一遍，炭笔糊黑了一双小手，脸上也是乌漆麻黑，一双圆圆的眸子布满血丝抬头望他。
一如现在呆愣愣望着他，拿弩的手早已红肿一片，却是毫无所觉。
眉眼神态分明就是自家亲妹妹，他怎么会觉得对方是孤魂野鬼呢？
凌云自嘲一笑，摇了摇头。
“这么晚了伤眼，大家都休息了，你也早些睡吧。”
“不打紧，晚上正好练练准头，顺带想想事。”
“什么事？”
“知县大人吩咐的事，总不能毫无准备就去押镖。”
“需要准备什么？兵器？吃食？”
“朝廷的人够多了，不差咱们几个打手，兵器他们也不缺，大人应该不会少我们一顿，我们备些旁的。”
凌姝放下短弩笑道：“咱们带上独轮车、镖箱、油纸、再备些面粉墙灰、丝线、铃铛，银针也备上几枚。”
凌云一脸错愕：“这……有何用？”
“防水防火防盗，也许派不上用场，不过以防万一带上为妙。”
眼见凌姝又要练弩，凌云扬眉。
“大哥陪你。”
“嘿嘿，好咧。”
清辉洒落在兄妹二人身上，越过昏暗幽静的宅邸，是秦县破落凹凸不平的长街，是年久失修的秦县城墙，是茫茫的荒野。
远在沧澜帝都，恢宏的宫殿，哪怕是入夜也是亮如白昼，金碧辉煌歌舞升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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