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她师父请客,又为何要先请那暮云峰而不是蟠阳脊?”回去得路上,凌簌忽而问道。
“人家暮云峰来的可是首席大弟子,我们蟠阳脊来的倒是个闲散之人,自然不招人待见咯!”陆霄大笑着,一边拍拍自己的胸脯,一边朝那眉头紧促的童冲瞅了瞅。
“那宁儿究竟是姐姐?妹妹?还是掌门?”凌簌又问道。
“是姐姐!是妹妹!是掌门!”叶凝霜接着说道:“这蟠阳脊得掌门便是童冲得妹妹——童宁!”
“妹妹?”凌簌抓着脑袋着实不解。“难道妹妹的武功却比哥哥还要厉害?”
“哼!”只听身后那童冲不屑地嗤了一声。
“那你便要问问你的小师父咯!”叶凝霜瞥了瞥童冲说道。
“童大哥,你妹妹的武功可是比你还厉害?”
童冲不应,只撇着嘴摇了摇头。
“若是没你厉害,怎地她当了掌门,你却当了闲人?”凌簌围着童冲一圈又一圈地转着,着实看得童冲头晕眼花。
童冲歪嘴哼道:“是谁说过武功高便要当掌门,武功不高便当不得掌门?”
“那你为何不当?”凌簌继续转圈问道。
“我......”
“若是当了掌门,怎有那闲工夫寻花问柳?”陆霄回身便是一句讥讽。
“正是!若当了掌门,岂非天下女子一大憾事?”童冲两眼一挑,索性顺着陆霄的话说道。
“你方才在她面前怎不这般言语,现下倒耍起了嘴皮子!”叶凝霜也回身讥笑起来。
“自然是怕了呗!”凌簌此话接得恰到好处,引来众人大笑连连。
这段短短回程之路,却是有一双眼睛暗中凝视。暗处之所以为暗处,便是能瞧见一切在明处瞧不见的东西,卸下防备后的真相。而凝视却能看得清那东西,想得明那真相。
经此一宴,陆霄等人着实被打了个反手,席间错漏百出,只因陆霄换了口舌,竟是将原先的计谋打了一通乱。如若想趟稳这一遭,必是要再下下那蟠阳脊的功夫。再者说,叶凝竹已然告知童宁近日便至,若不先做筹谋,待到那时必然一计不成又失一算。众人欲商讨对应之策,便围在陆霄房间再做一番计谋。却是叶凝霜此时已然困倦难耐,便自己回房休息,想来这叶凝霜机警伶俐,即便今日这般错乱也是得她转圜方才稳下,想来也无大碍,便随她去了。
“可......童宁现下身在何处?”陆霄踱着步子。见无人应声,便又嚷嚷起来:“且要知道如何寻到她罢!”
“我去蹲点......但我没见过她!”凌簌一时兴起凑来一句,却又如没说一般。
“此处环山,四面都有通道,即便是我等一人拦下一条,却也不够人手。”凌念初伏在桌案上叹着气。
“那便如何是好?总不能在门口写上‘童宁莫入’吧?”陆霄没了办法,竟胡言乱语一通。
“唉!”凌念初忽而计上心头,便转头望着童冲问道:“你蟠阳脊总归会有些符印之类的暗语吧?”
童冲没听明白,自摇了摇头。
“便是些只有你们蟠阳脊的人才识得的印记,字记什么的!”凌念初一边用手比划,一边尽力解释道。
童冲听罢,便皱起眉头思掇起来。“有,确实有,且只有我跟宁儿识得这印记!”
“什么印记?”
“嗯......”童冲咿呀一阵,见书案上摆了文房四宝,便跨步走去,在纸上画了一番。众人跟凑上前,只见童冲画了一个圆圈,圆圈里画了四条如虎皮黑纹般时曲时断的线头。
“这又是什么名堂?”陆霄拧头盯着那印记问道。
“儿时顽皮,在外面玩闹总忘记时辰,回来晚了便要挨打,便做了这个印记;若是我爹在前门等,宁儿便会在前门画上一个这样的印记;若是我爹在后门等,那她便会在后门画上一个,如此,我便能逃过一顿毒打。”
“妙呀!”未待童冲说罢,凌念初顿时嘴角一挑,却是陆霄许久不见的那般笑容再次浮现。陆霄心中一阵绵软,只呆呆地望着凌念初失了神去。
待到夜深人静时分,凌念初便带着陆霄,童冲,凌簌悄悄地摸去了玉裳宫大门外。童冲在门外得一墩圆柱上画了拇指一般大小得虎纹印记。
“你一姑娘家家,又是如何想出这般鬼点子的?”陆霄凑到凌念初身旁,轻声问道。
凌念初一扭身,却见陆霄的脸贴得极近,便赶忙往后撤了一步:“我......也经常挨打咯!”
皎洁月光照在凌念初的侧脸,映出了半边红润。凌念初眨了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抿了抿那对粉扑扑得嘴唇,却已然美不胜收,看得陆霄又痴了神去。不知是从何时开始,陆霄只期盼着这一眼,却又不知此一眼该寻向何处。任那江湖风雨,世事飘零,也止不住自己难耐的孤独。许是造化弄人,只得作了牢笼中的困兽,曾无数次苦苦探寻,若有一日得以解脱,便如此时此刻,得捧一瓣桃花,紧握心中。
“你......干嘛?”凌念初望着正身朝自己靠近的陆霄,慢慢退到了墙角处。见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只得搓攥衣角,垂眉颔首。
陆霄视线缓缓落向凌念初的双唇,心中徒生之冲动忽而磨平了隐忍的棱角,正欲纵情而去,却是此一阵柔声软语,另那隐忍反扑,割断了欲念。
“你......没睡好!”陆霄抬手指了指凌念初的眼睛说道。
凌念初听罢急忙转过身去,用双手用力得擦拭着眼角,没好气道:“要你管!”
“就是,与你何干!”站在远处刚撒完尿的凌簌一边提着裤子,一边气呼呼地哼道。方才二人一番情不自禁却被这凌簌看了个正着。看着看着,待入正题之际却忽而被这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给撂翻了个,自也气陆霄竟如此荒唐收尾,害得这等好事没了下文。
风雨迎楼鬓成吹,
双雁徘徊只影回。
瀚海纵横千层浪,
青丝过处几许痕。
陆霄房独卧床中,辗转难眠,只得声声揶揄满心困兽之苦,又如水月镜花难以采撷。
那远处,却一道凛冽目光划破寂静,捏碎了被诗卷逃的念。
喜欢枕舟记请大家收藏:(m.001zj.com)枕舟记字节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