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爷长得老，说话却跟着婴儿一般。
声如老猫哭嚎，刺挠的很。
程远身子一激灵，立马低下头，道：“小的不敢说！”
“不敢说？！”
“阵法的巡查都敢闭着眼绕过去，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楼内陷入沉默。
几息后，李老爷的声音再次响起，道：“说。”
“小的巡查阵法之时，偶见一只大山妖，本想着用阵法给老爷您抓过去，却未想到那大山妖布袋里有一个避土的宝贝，不小心把阵法弄毁了。”
“不小心？”
“我看你是私自用十八根土纹柱子布阵将大山妖困住，却没想被那畜生以避土法宝破了开来，还损坏了分阵核心！”
程远没有回话，只是头颅低的更低了。
“抓到了吗？”
“没有，那山妖遁法了的，虽然被大阵炸伤，但依旧跑了出去。”
“下的可有印记？”
“有！小的在它身上留有双蝶粉。”
双蝶。
乃两只蝴蝶共生在一起，四翅、四须。
它翅膀两侧各长有淡蓝色、淡黄色粉末，若是身子沾染上淡蓝或淡黄粉末，则另一个粉末会化作蝴蝶模样奔其而去。
双蝶粉不似平常物，需要血肉寄生。
李老爷冷哼道：“那粉末寄生在你身上？”
“是。”
“奔波儿！你准备的还怪齐全，我看你比你哥哥霸波奔还有野心，可惜，你只有野心却没有你哥哥的本事。”
程远缓缓抬起头，瞪大了眼睛，嘴角张了几下，想要说什么却没有开口。
“还有半个月上面就来人了，一个矿洞塌了，缺的寒晶你给老爷我补上！！”
“求大人在给我一次机会，只要我抓住大山妖别说寒晶了，就是金精也给老爷奉上。”
“金精？大山妖的东西可都是老爷我的！！”
是个人都会犯错，但犯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有没有用处。
奔波儿唯一的作用就是能确定大山妖的位置，若是抓了大山妖，李老爷依旧会处死他给下一个矿主一个交代。
李老爷上下打量程远一番，见他气息虚弱，道：“林海！你陪他去把大山妖抓过来，看紧他！！”
他身后。
一个秃头、长胡子的持刀修士缓缓走出。
“老爷正在关键时候，会不......”
未等他说完，李老爷随即打断道：“那五阴鬼也可以看管一会儿，到时候你再回来。”
林海见劝不了李老爷，只好低头应下。
“有失必有罚！奔波儿你认不认？！！”
程远低下头，道：“认罚。”
一道黑气涌出。
李老爷嗤笑一声，长袖一挥，一根黑钉落在程远脚下。
程远捡起黑钉，犹豫许久，猛地朝手掌扎去。
那黑钉名叫刮魂钉。
乃是李老爷用怨气混杂着尸体上长的砂石锻造而成，只轻轻被那一扎，身子顿时如刀刮一般刺痛，神魂也如放到烛火上炙烤。
肉体与精神之苦混杂奔涌而至，何止痛上千倍万倍。
程远浑身接连抖动不止，两个眼眸圆蹬的突兀，一时鼻涕眼泪横流，哪怕只牙齿嘎吱作响，也能看出来其身受何等样的痛苦折磨。
“看不出来，你奔波儿还有些能耐，倒是不想杀你了，哈哈哈哈！！”
“一不小心还说漏嘴了，先且记下。”
李老爷眯着眼，仔细观摩了下程远道：“之前是我看走眼了，你若是和林海一块将大山妖抓来，矿洞塌陷的事情我不在追究。”
“是。”
程远将钉子拔下，身子缓缓退出木楼。
“林海！奔波儿你怎么看？”等到程远离去后，李老爷才看向他问道。
林海迟疑一会儿，才道：“能受住刮魂钉的苦，意志确实不一般，之前倒是小看他了，不过他也只能是一把无柄的刀，用久了会伤手。”
“那就给他套上刀柄！！”
“等老爷我补全神识，再送母亲离去，正好还缺几个手下。哈哈哈....”
“老爷！”
林海突然打断李老爷的笑声，道：“求老爷赐下‘照心灯’一用。”
李老爷也不恼怒，笑道：“你要查他？”
“嗯。”
“查去吧。”
————
夜色如水，除了微弱的月光，没有一丝亮光。
程远独自走在石路上。
刮魂钉很厉害。
现在被勾出的肉芽依旧翻涌，神识隐隐作痛，像是有数百只蚂蚁爬心一般，刺挠的很。
走过一个洞口，一道声音从后传出，
“奔波儿！”
紧接着回音响起。
“奔波儿！!”
黑暗洞口，回声不断响起。
“哎！”
程远朝后面回了一声。
“那阵法损害真与你无关？大山妖确有此物？你抓捕大山妖的目的是什么？”
一道道质问声从后传来。
“阵法损害与我无关，而是被避土法宝破开的，大山妖也却有此物，我想利用阵法将大山妖抓住，夺取他们一族布袋里的宝藏。”
“哼！”
那人影轻哼一声，随即从后面走了出来。
一盏泛黄油灯被他提在手上，内部火芯四处跳动，照的洞穴一片通明。
程远被那火光一照，顿时那股恍惚劲揭了过去，道：“哎！林海兄！你怎么跟过来了。”
那油灯便是照心灯，奇妙之处在于灯芯。
只要朝着灯芯大呼几声那人名字，若是应答，便可灯芯化绳，将其魂灵包起来，使其恍惚不定。
那时候，要问什么自然都是真话。
可惜，奔波儿却不是奔波儿。
“矿洞塌了我自然要过去瞅一眼，看看你奔波儿究竟有没有在说谎。”
林海说罢，朝程远扔过去一壶酒。
程远接住酒壶，摇了摇头道：“老爷的钉子很痛，不想喝。”
林海左右找不到坐的地方，索性扫去杂石，坐在地上，道：“葫芦里是药酒，不过你也别怪老爷，矿洞塌了，老爷也是要负责的。”
“我知道，所以我才想将大山妖抓住，给老爷一个补偿。”
程远坐在他旁边，将揭开葫芦盖儿，对着嘴便是一阵吸允。
“咕噜！咕噜！”
“爽！”
他见程远喝下药酒，也将其拿了过来，对嘴喝了一口道：“老爷有一场大机遇，若是过去了，你和我定然是他身边的元老人物。”
“可惜，咱俩修为低下，这辈子可能也就这样了。”
“奔兄你说！若是后面有其他人跟着老爷，却仗着修为欺负咱....”
“林海兄乃我义兄是也！兄弟之间自然是共进退！”
“好！！”
这林海跟了李管事这么久，没想到也起了拉帮结派的念头。
“兄长想让弟弟如何做？”
“先将大山妖抓来，否则一切休谈！！”
李管事打的一手好感情牌，先给大棒，再给枣子，若是平常人估计早就念起李管事的好了。
可惜。
他是程远，不是奔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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