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理奶奶的遗物时,全家人翻遍了所有的房间,却几乎没有找到可以陪葬的东西,似乎生前未留下任何东西,除了记忆,最后终于在床底下的柜子里找到了半双还未织完的鞋垫和一双虎头鞋,意外的是,在鞋垫的四周,发现了一副木雕的象棋和麻将,象棋上面用红色和黑色的墨水歪歪斜斜的写着“帅”“将”“車”“马”“象”等名字,有些地方已经溃烂,而麻将上,用五颜六色的颜料在方块大小的木头“画”出了一副,手笔一看就知道是爷爷做的。
大姨对我说:“你爷爷奶奶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看见你结婚。”
我妈说:“你奶奶虽然整天和你爷爷吵架,但大家都知道,你奶奶全靠你爷爷每天照顾,想来几乎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母亲的话无可厚非因为她一直和奶奶存在很深的矛盾。
但我知道还有一样东西大家都忘记了,从我记事起,奶奶便夜夜拿着一本黑色的牛皮封面的书,那是一本《圣经》,几乎每天晚上不论严寒酷暑风雨交加都会组织村里几个和她一般年级大的妇人诵读祈祷,没有电灯,只有油灯,满屋子诵读经书的声音仿若蚊虫般嗡嗡作响,我至今记得她眯着眼睛,一只手压在书面上,一只手在胸前不断的画着十字,脸上的皱纹都让人觉得悲天悯人,奶奶是耶稣教一辈子的信徒,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和她一起诵经的妇女有七八个之多,皆是疾病缠身不得好死,但不可否认,也许这种东西曾经带给了她某种精神上的希望。
棺材做好的那天,象棋和麻将以及半双鞋垫和虎头鞋,被父亲认真的放在了棺木里,人们总是喜欢将哀思寄托。
奶奶被葬在了离镇子不远的山丘下,离爷爷的墓地不远,下葬那天,小雪连绵,转瞬间就扑灭了漫天飞舞的纸钱。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魂归故里,爷爷曾经说过,他年轻时闹饥荒,他是从遥远的河南一路跑过来的,逃跑的时候身上只有两样东西,一个窝窝头,一本族谱,在跑路的时候,有一条大河隔着两岸,自从他一头扎进河里游到岸边后,便至死都再也没有见过父亲了,也就是我的姥爷,族谱也随之烟消云散。
在此后的一星期,我曾去过爷爷奶奶的墓地,冬天望远过去,山丘下布满枯草一片苍茫仿佛与天际相连,另一旁是满地的桃树,来年开春以后这里一片桃花,想来也不孤独,几个老农在地里奋力的插着麦秸或玉米杆子,人们不允许在地里烧这些东西了,污染环境,在不收拾等泥土冻住了来年开春没办法种庄稼了。
活着真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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