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锦深吸了一口气，迫使自己的神色能够正常些。
周延亭看着她的眼睛，忽的问她。
“你还记不记得，几年前，你被陷害杀了太后的孙女孙妍媞的时候？”
元锦点了点头。
“记得，那时候我被关入天牢，还托人找你来偷偷见过我。”
周延亭似乎是想起当时的场景，扯起唇角笑了一声。
“对，就是那次。”
“那一次你好像还比现在更惨些，先皇对你可没有任何怜惜之情，你被囚禁在天牢里，那时候还有三日，你就会被问斩，当时的局势，可比现在更棘手多了。”
元锦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凄凉的笑了笑。
“是啊，如果那个时候瑞王哥哥没有生病要我冲喜，可能我已经死了，更没有沉冤得雪的机会。”
周延亭突然出声。
“不，即便是没有他，你那时候也不会死，你记不记得，当时我告诉过你，我和大哥周延臣正在设法救你，我们会劫狱，会想办法救你出去。”
元锦怔住。
周延亭继续一字一顿的说道。
“当时，大哥还让我告诉你，如果你愿意，他可以随时放弃护国公世子之位，带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一生随你浪迹天涯，隐居他乡。”
元锦突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我……”
周延亭并不给她打断的机会。
“齐元锦，我想告诉你，护国公府从来不怕你连累，只要你愿意，我们的回答还是会和当初一样，到了那个时候，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被殷承乾杀死，我会救你。”
说完，周延亭抬眼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宫女，抬起一个茶盏狠狠的砸了下去。
“我知道了！我会去劝你祖母的，女人真是麻烦，整天哭哭啼啼。”
元锦看着他假装暴怒而离开的身影，知道他是在告诉她，她筹谋的计划，他会通知到的。
于是她也颤抖的哭骂道。
“让你办点事跟杀了你一样困难，要是我自己能出去看望祖母，还用得着你？”
周围宫女听到这边动静，不禁在心中感叹。
这海棠夫人和周大人关系还真是不好，这说不了几句就吵成这样，皇上叫周大人来安慰海棠夫人，属实是有点欠考虑了。
这边她们正说着，一个粉衣的魁梧女子端着一个托盘走到她们身边，眉头蹙起。
“谁准你们在这里私自议论海棠夫人的事？都去干自己的事。”
众宫女向来人看去，撇撇嘴散开。
这人是海棠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小菊，地位本就是比她们高的。
更何况这小菊生的魁梧，打架应该也是一把好手，她们哪敢与其争执？
小菊见她们都散开了，这才将一碗新鲜的牛乳端到元锦的面前。
“小姐，这是今日现挤的牛乳，我叫人煮过了，加了白糖，应当没有奶腥味儿了，快喝吧。”
元锦抬起碗，吹了吹牛乳表面的浮沫，正准备入口，忽然闻到了一股说不上来的气息。
她面色微变，见四周没人看着这里，才把牛乳整碗倒入湖水中。
小菊见她如此，脸色也白了几分，低声问道。
“小姐，不会有人给牛乳下毒吧？我去查一查今日经手过这碗牛乳的人有哪些，然后立刻禀报皇上。”
元锦拉住她的衣袖，低声说。
“只是微毒，恐怕不是想让我现在就死，而是想让我这孩子无法出生罢了。”
她眼光微寒，她的孩子会触及到这宫里谁的利益可想而知。
“不要告诉皇上，不要声张，也不用去查。”
“另外，明天照常去拿牛乳，让她以为我还在继续喝她这有毒的牛乳。”
“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
*
三个月后。
勉州百姓神色匆匆的在街市上采买着锄头油灯地瓜之类的东西。
因为他们一个个的都要开始忙活在家中挖地窖避难了。
战事将起，他们不愿舍弃自己一直以来的住所，只得挖出地窖，希望能在那里面躲过战争。
农具铺子前，几个熟识的农人同时叫苦连天。
“哎哟，我们怎的这么倒霉？先是来了一场瘟疫，死了那么多人，好不容易被瑞王殿下带来的神医控制住了，这戒日和大启又要开始打仗了。”
有人提到：“要是瑞王殿下还在世就好了，他的母妃就是戒日公主呢！如果他现在还是当着我们的摄政王，那么大启和戒日哪里打的起来，我们勉州也就不用无故遭殃了。”
“是啊是啊，瑞王殿下是为了救我们才染上瘟疫殁了的，他那个可怜的王妃还怀着孩子呢，最后不知道是一波什么疯子，到处说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克死了瑞王殿下，把王妃也硬生生给逼死了。”
买完锄头，他们在油灯铺子前排队。
队伍里又有人在讨论。
”这次大启和戒日为什么要打啊？”
“听说是戒日商人与大启商人发生了争执，后面双方就打了起来，然后咱们的皇上就说不能让勉州百姓平白遭受欺凌，这不，就下旨让镇守通州的周延文将军赶往咱们勉州，等周将军到了，咱勉州就要打仗啦。”
“奇怪，咱们勉州和戒日边界极近，两国又一向交好，戒日人和大启人向来相处和睦的，怎的会打起来呢？”
“谁知道呢，一个再好的国家也总会有一些地皮无赖惹事吧？”
“那凭什么这些地痞无赖惹的事要我们两国的百姓遭殃啊！我可不想打仗，我们家那两亩地的麦子还没收呢！”
“嘘，你小声点，这可是皇上下的旨，你在质疑皇上不成？”
这几个买锄头的听见买灯油的这么说，也插嘴进来。
“要我说，咱们这个皇上，的确是不如曾经的瑞王殿下，还到处都夸他仁厚呢，仁厚的人能说打仗就打仗？还是瑞王殿下好呀，瑞王殿下在的话，哪里会发生这种事情？”
在勉州百姓惶惶不安的议论中，周延文终于带兵抵达了勉州。
他同勉州的部队相汇合后，终于，向戒日王朝递去了战书。
而让周延文没有想到的是，戒日新上任的君主舒穆禄天濯真的敢应下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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