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从永生号上看不见太阳，只能看见无尽的灰白色迷雾。
沈冬从房间中出来，一路走到值班室，围栏，甲板和楼梯各处都能看见一捆捆的人鱼蜡烛，它们一刻不停歇地冒出幽蓝色的火焰。
随着她的行走，围栏上的幽蓝火苗如风吹一般飘动。在航船底部，漆黑的海面之下，一个人类的头颅缓缓地浮了上来。
他有着一双冰蓝色的双眸，眸色剔透，像是冰川。一头黑发编成一股长辫垂在身后，两条尾巴轻轻地拨动海水，支撑着人鱼的身体。
双尾人鱼，塞壬。
游沧伸出手试图触碰船体，却突然停下了动作。冰蓝色眸子瞬间化成凶狠的竖瞳，他透过船体的遮掩，看到了隐藏在其后的防御图阵。
“嘶—”
他吐出分叉的舌头再次看了一眼永生号，眼底划过一丝阴狠，鱼尾一甩，朝海底游去。
附着漆黑鱼鳞的尾巴浮出海面的瞬间，被船上烛光染上一层幽蓝的光晕。
在海面百米之下，数尾人鱼正等着塞壬的返回。
他们目光里带着嗜血的兴奋，像是即将要开动大餐的食客一般。
“蠢货，这不是我们能对付的航船。”游沧盯了一眼递出情报的人鱼，“要么去找其他的族群，要么呼唤海格斯的帮助。”
一条人鱼游了出来：“游沧，人鱼部落没有合作的说法。”
“是吗？”游沧看了治一眼，“只要杀掉另外一个部落的塞壬，我们就能合作了。”
治面色阴晴不定。
人鱼是天性残暴的种族，但它们的凶残更多是针对其他生物。人鱼族群内部有严苛的等级制度，双尾人鱼生而为王。
一个族群只能有一个塞壬，只有塞壬能拥有两字名。
“人鱼生下来是为了遨游大海，而不是蜷缩在划定的区域里。这和食物无异。”游沧看着治，然后用目光扫视了一圈道，
“先呼唤海格斯突破航船防线，接着将消息传给其他部落。”
最接近游沧的人鱼点了点头，双目在瞬间转化为墨蓝色，他的鱼尾末端轻微颤动了一下，一道神秘的吟唱声自他喉间溢出。
听上去，就像是海格斯的叫声。
“你居然能听出海格斯的叫声？”
永生号上，沈冬饶有兴趣地看向了段K，她语气里带着疑问：“自从我登船以来，在船上听见了不下百种的大鱼叫声。
你能认出多少？”
“目前为止，我听出了72种鱼类的叫声。”段K喝了一口浓缩咖啡，不以为然地说道，“沈冬，如果你也用心地记忆过这些资料，我相信你不会比我差的。”
她放下报纸，摊了摊手道：“谢谢你对我的高评价。也让我想起了曾经看过的资料，海格斯似乎和人鱼一族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是的，它们时常一起捕猎。”段K举了举咖啡杯，笑着说道，“但我们总不可能这么倒霉吧。”
这种说话的方式异常耳熟。
她似乎在安慰默里时用过，在说完那句话之后，他们就遭遇了白龙卷和万头怪物。
沈冬谨慎道：“海格斯可以被船上设备探查到吗？”
“当然可以。”段K显然没有坏事成真的经历，一双桃花眼里笑意盎然，
“而且船上有驱散海格斯等大型鱼类的图阵，如果没有人鱼驱使，它们根本不会攻击船只。”
沈冬看出了段K的胸有成竹，她也不好解释。
于是她默默地转动椅子，回到了三张屏幕面前，注视着大小圆环之上，不断转动的蓝色光线。
海格斯的叫声仿佛午夜梦回时耳边响起的呼唤声，像是一通无人接听的虚影联络。那道声音一直断断续续地回响在迷雾之中。
若不仔细倾听，会以为那不过是海浪的叹息声。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沈冬转动着椅子，准备将桌上的报纸拿起来细看，结果耳边的“叹息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
屏幕上的骤然出现了数十道红点。
她指间一顿，拿向报纸的手掌往下一拍，重重地按在了警报器之上。
“呜——呜——”
这次的攻击，是冲着船头来的，沈冬一把拉开房门，就看见了一只圆嘴四翼的怪物正大张的嘴，从灰白的雾气中飞出。
它还有一半的躯体藏在迷雾之中，隐隐绰绰之间，更显恐怖。
刺耳的警报声在她开门的瞬间便已停歇，大量的船员从楼梯间涌出，有序地站在甲板之上戒备着。
阮小正脚步匆匆地赶到最前方。她的手环上不间断地闪着光，和其余所有船员一样，都疲于查看新的信息。
“给我一些超凡者！让那批才觉醒的退到后方！”
“防御图阵能抵挡多久的攻击？！”
“队长，我走错了，你能不能别催了...”
“红月之主在上，请赐予我化险为夷的运气...”
训练有素的是永生科技的直属船员，略显混乱的是那些通过招聘登船的水手。至于护卫队的人，风格迥异。
霍克站在船首楼之下，全然没有身处混乱人群的觉悟，而是朝着她招了招手。
她的身后，段K站在值班室的门口，说道：
“我去把海格斯的位置传给各个负责人。”
“那我下去帮忙了。”沈冬转过头，扫了下方的甲板一眼。
在看到一处空隙之后，她手腕一撑，利落地跳到了霍克的旁边。她的目光落在船只正前方的那头海格斯身上：“怎么？有任务了？”
“我在万头怪物那战表现很好，现在不负责正面攻击。”霍克瞟了她一眼，“至于你？看见那头海格斯的大嘴没？吞下十个你不在话下。”
最先抵达的海格斯如乌云压顶，触及到了防御图阵。刹那间，墨绿色的几何图案由一点扩散而出，笼罩了整座永生号。
就像是在航船外部套上了一层墨绿发光的蛋壳。
“#^%^～～”
海格斯的叫声震动海天，船头的人鱼蜡烛在瞬间熄灭后又再次点燃。庞大的怪物身躯成了笼罩在船员心头上的阴影。
令人绝望得是，迷雾之中，若隐若现着更多的庞大阴影，就像有船只在距离海面几十米高处漂浮。
这一幕，让沈冬感到轻微的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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