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离本来以为对方是来找茬的，毕竟自己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五十块一颗。
不过当他微微掀起草帽，抬头看向对方时，发现说话的人是个老大爷，穿着朴素的背心，脚上一双凉拖鞋，裤兜子里还插着一把蒲扇。
他猜测，这老人应该是认不来字，所以才开口问价。
对方的穿着不像是有个钱人，他定价这么高是为了赚富人钱，并不想坑平常老百姓，于是开口道：
“五十块一颗。”
他本以为自己都这样说了后，对方肯定会对这价格大为震惊，然后嘀咕着骂自己一顿头也不回地走了。
然而没想到的是，听了这个价格，老人眉头都没皱一下，从兜里掏出了两张百元大钞：“给我来四颗。”
王离想这下可难办了，他本意是劝退这老人，没想到他还真要买。
这钱他没敢昧着良心收。
海鲜街的地摊很热闹，这时候王离地摊周围已经聚拢了一大群人，看见老人毫不犹豫就掏钱买白菜，当即说他糊涂。
“大爷！这人卖的是小白菜，不是什么灵丹妙药！”
“老爷子理智一点！这小白菜哪值这么多钱啊？”
“这贩子就是专门搞噱头，骗你们老人钱的！”
很快，人群中挤进来一个四十岁年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四处看了两眼，忽然一挑眉，跑到老人身边，担心地责备他：“爸，你咋又到处跑！”
老人淡淡地解释：“没啥，我来买几颗白菜回去。”
然后把两张红票子递给王离：“帮我包起来吧，我看你应该摘了有不少时间了，也没在上面打点水，再迟点要蔫了。”
王离确实没打水，主要是他没卖过菜，忘了这一茬。
中年男子本来只是找他爸，但旋即注意到这边凑着一堆人，嘴里都在讨伐摊主。
随后又看到了王离的地摊，还有写着的‘优质小白菜五十一颗’。
“爸！你疯啦？”
男人当即夺下老人要给的两百块钱，大喊起来，“这白菜五十一颗！”
老人丝毫不在乎他儿子的喊叫：“我知道。”
“那你还买？！”
男人不可置信，他爸虽然年纪大了，但也没老糊涂啊。
“我今天突然想吃小白菜了，再说，你不是总叫我该花就花，家里不缺这点钱吗？”
听了这话，王离立马顺着中年男人的身上，从头到脚看过去。
西装他看不出什么名堂，不过很合身，一看就是定制的，皮带是HUGOBOSS，这个他认得，大几千，又看到他的手表，款式似乎在他以前的客户手上见过，那位客户身家可是近亿级别的。
这老爷子原来是个有钱的主。
那还穿这么朴素。
不知道还以为是粤东那边的大爷呢。
果然富人的癖好都是这么奇怪。
知道对方有钱以后，他对高价卖白菜给对方也没有心理负担了，不过看中年男人的态度，这单来之不易的生意可能有点难成。
“爸，你别闹了，要吃小白菜我托人去培养基地摘最新鲜的，犯不着买别人的天价白菜，这不是给人送钱么！对方一看就是来骗你们不识货的钱的！”
“你放你娘的屁！”
老人本来还没什么，听到自己儿子这句话，当即就发作了：“老子种了一辈子田，你说我不识货？”
“我就告诉你吧，这几颗小白菜，你找遍江市也没几个人种得出来，更别说你那培养基地了！”
西装男子没想到自家老爷子会发大火，怕他身体出问题，又看周围人多，赶紧劝道：
“爸，我不是有意的，就是......五十块一颗小白菜，咱没必要白送钱呀，那不是助长了这些人漫天要价！”
老人冷哼一声：“说你们这些没种过地的人没见识，还不信，你怎么就知道种出这种小白菜成本要不了三四十？你培育个新品种不也花好几十万吗？”
“这哪里一样......”
“哪里不一样？”
老人没再理睬儿子，慢吞吞走到王离面前，蹲下来问道：
“小伙子，这小白菜是你自己种的吗？”
王离摇摇头：“不是。”
中年男人在一旁听了，那就插嘴道：“爸你看，这人就是个二道贩子！”
“有你什么话！”
老人呵斥他，男人马上噤声，王离则微微侧目，没想到这老人在家里还挺有话语权的。
老人呵斥完儿子，又继续转过头来：“那这些白菜是谁种的？”
王离说：“我大爷，就是村里的老农民。”
“哪个村？”
“柳家嘴。”
“柳家嘴！”老人似乎知道这个地方，“我晓得，以前搞生产的时候，受过县里表扬，难怪了......”
王离倒是不在乎他认不认识他们村，只问这大爷：“白菜您还要不要？”
“要！怎么不要？”
老人急忙招呼儿子把刚才那两百块钱还回来，男人虽然不太情愿，但叹了口气还是上前交给了王离。
“拿去吧，以后不要再在这一带卖菜了，这附近老年人多，赚钱也要有点良心。”他对王离不客气地说。
无视中年人的话，王离喜滋滋地入账两百，感叹富人钱是真好赚。
等中年男人把他爸带走，周围的人又开始讨论起来。
“真有人当这冤大头啊？”
“不会是托吧？合起来骗咱们的钱？”
“应该不是，刚才那男的我有点印象，好像上过江市采访节目呢！”
“那么牛？”
“唉，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连小白菜都吃50块钱一颗的。”
诸如此类的话此起彼伏，但这场热闹马上也散去了，大家感叹那老大爷让王离赚了一笔横财，同时也骂王离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
王离还是像之前那样，坐在树下闭目养神。
哪个摆摊的像他这样，纯属坐等顾客送上门，甚至一点好脸色没给。
因为他这种卖菜模式，加上高额定价，最终到傍晚高峰期过了，也只卖出背心老大爷那一单。
不过这一单利润也完全够了，说是暴利也不为过，毕竟谁卖白菜能一天纯赚两百的。
收拾好白菜，放回背篼里，他又得马不停蹄地赶回村里，免得给宋大爷饿急了，到时候在村口站着骂他。
“这些白菜该怎么处理呢？”
回去路上，王离看着就算在树下躲着太阳，也扛不住已经蔫了的白菜。
“算了，拿回去喂鸡。”
反正也没人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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