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认识一下，我叫陈朵，冒昧登门，实在是不好意思。”女人摘了帽子，放在面前的长桌上。
张倩提了一个开水瓶，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嗯，你好，我是张倩。”
陈朵把手放在桌上，没去碰那杯滚烫的水，张倩的眼神忍不住落在她的手上，粗糙得与年龄不符，手背纵横交错的疤痕深浅不一，看着竟像是利刃弄出来的。
“我是个裁缝，祖上三代都是靠这双手吃饭的。”她把手举起来，在面前转了个面，“月初我才从偏远山村里出来，没想到下乡七年，城里变化这么大，我爷爷奶奶都没了，家里的铺子早几年就被砸了个稀巴烂，我们家以前做旗袍，破四（防和谐）旧那会儿......”
话没说完，陈朵忍不住捂脸哭起来，右边手心赫然一道长长的粉色突起的疤。
张倩沉默着没说话，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等她自己平静下来。想了想，拉出一条干净的素色手帕塞到她手里。
“对不起......我，我很喜欢你店里卖的衣服，想买一些回去放店里卖，你放心，我家店在城东举人巷，离这里很远的。”
陈朵担心哭久了惹人生厌，赶紧说出自己的目的。
张倩却没直接回答，她的眼睛一直就黏在陈朵的衣服上头，“你身上穿的旗袍是自己做的么？”
她前世是个民国服饰迷，各种旗袍收集了一屋子，可是那些年一直胖得很稳定，像个煤气罐罐，没勇气穿出门去，如今也没多瘦，不知道有没有机会量身定制，一想就激动。
“这个？”陈朵拉了拉大衣里头的长袖高领旗袍，“这是我爸爸以前做的，我的个头跟七年前没多大差别，甚至更瘦，这些年我一直带着当个念想，在乡下没机会也不敢穿......”
“那你能做么？”
“会，我爷爷手把手教的，可惜这些年没机会动针线，更没踩过缝纫机，手生了，不过手艺没忘，都刻在这儿呢！”她指了指自个儿的脑袋。
陈朵后脑的发髻上斜插着一根木簪，日光下，隐隐能看到一点儿金星，好像，也不是一根简单的木簪呢......
“你要是拿货多的话，我可以给你批发价。”
“真的！”陈朵激动得站起身，“我，我能拿出来两千块钱，是我和父亲全部的积蓄了，可以拿多少衣服？”
张倩有点想笑，强忍住，这陈朵初看起来阴郁不好打交道，没想到说几句话就暴露出来是个有点二的傻姑娘，哪有一上来就把自己抖个底掉的，幸好是遇着她......
“等会儿打烊了你留下，我带你拿货，然后叫伙计送你回去，你一个姑娘家也不好扛着麻袋走街过市吧。”
“好!”
张倩见石宽和万芳芳应付的游刃有余，就没挪窝，依旧坐着和陈朵聊天，这姑娘小嘴叭叭的，话匣子打开就收不住，见张倩喜欢自己身上的旗袍，从手包里居然掏出一卷软皮尺，又拿了一个小本子，拉着张倩起身，伸胳膊量尺寸，“我给你做一件试试，你虽然肉肉的，宽松改良版本的应该穿着不错。”
张倩一脸黑线，咬着牙问：“啥叫肉肉的？”
陈朵忙捂住嘴，完了说错话了，“不，你这是富态，存着营养等着抽条长个子呢！”
“姐姐，我十七了，还抽什么条？”
“这......”
得，陈·二货·朵编不下去了，只好埋下头记录数据，嘴闭得紧紧的，生怕再说出蠢话叫她生气，到时候不给批发价了怎么办，家里的铺子再不盘活她和老爸都得喝西北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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