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佛莱车上，这母子俩一个打一个受，一个严肃一个嬉皮笑脸。
终于，好一阵子后，王玉兰才突然又想起来。
她瞥了一眼谭德芬，然后慌慌张张地问向东阳。
“诶，你——看，她，她是谁？我，我们在坐她的车子？”
向东阳笑了笑回道，“妈，她是残联的人，她答应帮咱们去找我弟。”
“找你弟？她是残联的？”王玉兰更加好奇了。
她其实根本就不知道‘残联’是什么。
她对这两个字非常陌生，几乎都以为是自己耳朵听错了。
向东阳也知道她母亲对残联闻所未闻，要是知道，可能早都给他弟弟办理了残疾证，根本拖不到现在。
“妈，残联其实就是专门负责为像我弟这类残疾人的人部门。”
向东阳给她解释，“就像派出所一样，我弟当初办理的身份证就是在那里办理的，这个残联呢，就是说我弟可以拿他的身份证去办理一张残疾证，有了残疾证以后会享受到很多社会福利的，比如——”
比如什么，向东阳没有说，他知道自己即使说了他母亲也听不懂。
她连地铁都没听说过，甚至，连公交车都不知道。
她这辈子走出去过最远的距离，大概就是从她娘家到朝阳县城这么远了。
王玉兰得知这个‘残联’还能给向东明办理一张类似身份证的东西，这才隐约弄懂了向东阳的意思。
“反正就是说，办理了那个什么证你弟就能得到好处是不是？”
“那当然啦！”
向东阳不无得意地道，“到时候我弟就能坐地铁免费，坐公交车免费，还有不管去哪旅游都免费，还有看病啦等等，真是太多太多啦。”
他忍不住还是把那些说了出来。
尽管如此，王玉兰也只听出了‘免费’二字。
她禁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能免费吃饭吗？”
没想到这一下让向东阳脸上没有了刚才的红光，尴尬的脸上像是沾了一层锡箔纸抠不下来了一样。
看到向东阳那副模样儿，王玉兰也是无语，“拿来又不能当饭吃，要它干啥？”
向东阳想了想，又辩驳了一句，“可是，这卡可以领钱的！”
“领钱？跟谁领钱去？”王玉兰目光锐利地看着向东阳。
“是国家给发的啊！”向东阳说。
他知道这个政策是2016年才开始的，不过说说也无妨，但凡只要能让他母亲开心的事，那都是好事。
“国家发钱？”
“是啊！”
“发多少？”王玉兰特别关心这个。
实际多少向东阳却已经记不起来了，他含糊其辞道，“发的不多，但也不少，不管怎样，这些钱就足够我弟吃喝了，反正靠着这个他也饿不死。”
实际上王玉兰就等这些话。
她那么操心向东明，无非就是害怕自己哪天老的不能动弹，没人管向东明了，害怕他最后活活饿死（像饥荒年代里的人一样）。
正在这时，王玉兰又好奇地问了一句。
“诶，你刚才不是说你在学校摆摊赚到钱了，你说，你赚到了多钱？”
向东阳顿时上来了精神，他正要给他母亲看看自己银行卡上的巨额存款。
可猛然间又顾虑起来，“万一她知道我赚这么多钱，还以为我干了什么不正当的事怎么办？”
“呃，还是不说的好。”
“不说，也不好啊！”
想了想，向东阳说道，“妈，我赚了有两万块呢！”
“什么？两万块？”
没想到王玉兰还是那么吃惊，激动的嘴巴都张大开来。
要知道，她辛辛苦苦摆摊一年时间才能赚那么多，而且这个过程，简直是一言难尽，几乎要把别人没吃过的苦都要吃遍。
心酸的她都不敢去回首往事。
“你说你三天时间就赚了两万块？”王玉兰撑不住又问了一句。
“是啊！妈。”
向东阳脸色凝重地回道。
他怕他母亲不相信，又说，“妈，其实我去我们学校摆摊，就是为了赚学费钱的，我知道你不容易，我也不想再要你的钱，所以——”
“然后你就用这些钱交了学费？”王玉兰恍然大悟。
从本村胡同里的陈晨口中，她就已经了解过了，大一新生报到只有三天，而且必须在这三天之内把学费交给财务处。
而今天都第四天了，想必向东阳真的已经交了学费了吧。
“是啊！”向东阳再次肯定道。
他看了看他母亲一脸狐疑的脸，又道，“不信我说的话是不？那好，我现在就给你拨打我辅导员老师的电话，你亲自确认好了。”
说着，向东阳真的就给他辅导员苏景明拨打了过去。
没想到对方立刻接通。
向东阳把话筒调至外放处。
“喂喂，苏老师，我是向东阳，想让您帮我做个证明，可以不？”
另一边正在办公室处理新生档案的苏景明，听到是一直嘴上说参加这个参加那个、实际上从来没露过脸的那个怪学生。
顿时也是好奇不已。
“作证？作什么证啊！”苏景明一脸不屑。
他倒是想要看看这个向东阳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这时王玉兰立刻严肃起来，整个人像个待训的士兵，全神贯注，连坐姿都一秒调整到了标准档位上，毕竟这电话里流出来的声音可是向东阳大学的老师啊！
她其实一向都非常尊敬和害怕老师的，这个特点从小时候就已经根深蒂固了。
那时候，王玉兰的老师可并不像现在的老师嘴上说你两句，而是直接动手打，拿的是戒尺，啪啪啪，直接往手背上猛扇，一段时间下来，几乎所有学生的手背都肿的像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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