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马车怎么不走了？”
车马辚辚，吃了午饭二十万明军递次进发，连日大雨带来的后果之一，就是官道的黄土路面变得泥泞无比。不仅士卒踩进去靴子要陷个小坑才能拔出来，就连马车的车轮，一旦被卡住，也很难再推出来。
锦衣卫既有特务的职能，同时其中一部分也作为天子亲军担任着保卫工作，随驾的锦衣卫们见皇帝车驾难行，纷纷向上来帮忙，却被马车中的人拒绝了。
朱由检扶着镀金的马车门跳了下来，一脚踩在烂泥滩里，龙袍都被沾上了点点泥渍。
“不用扶朕，把马车推到道边吧。”
看着镀金的马车被“哗啦”一声推翻，拉车的军马甩着纯色亮如油棕的鬓毛，站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朱由检没由来地有些心疼。
这可是上好的木料做的马车，还那么多名贵装饰，他这辈子可没坐过，谁成想，屁股还没坐热，为了不挡大军行进的道路，就得扔了。
对于一个吝啬至极的守财奴来说，这种心痛堪比他花了8点龙气送姜雪儿玉簪子，失眠了一整夜的那一次。
“那个...木头劈了吧，留着烧柴取暖，金子也抠下来。”
恋恋不舍地最后看了一眼，朱由检决定还是以大事为重，他拒绝了臣下让他换乘备用马车的请求，而是在袁彬和哈铭的搀扶下，上了一匹温顺的大白马。大白马缓慢地小步跑着，载着朱由检随着大军前进。
由于昨晚和今天上午得到了一定的修整，且皇帝把王振携带的上百车金银财宝发放给了将士们，雨又停了。
精力、士气、心情都得到了恢复提升的明军，跟此前相比，行军显得也速度快了很多。
皇帝策马从四行纵队前进的士卒旁经过，此起彼伏的“万岁”声让朱由检都不由得有些飘飘然了起来。
不过他很快就清醒了过来，要是自己这么飘，打了败仗没完成任务被掳到瓦剌，在任务空间里受罪可就惨了。
“你们在说什么？”
见身后的袁彬和哈铭窃窃私语，朱由检好奇地凑了过去。
哈铭憨憨地说道：“臣在说，陛下昨日亲手斩杀奸佞，大快人心，真有明君之相。”
“你的意思是朕之前是昏君？”
此言一出，吓得哈铭差点从马上滚下来。
“哈哈哈，逗你的。”
袁彬怔了怔，亦是笑着说道：“陛下天纵神武，只是不知我等二人此前非有机会面见圣颜，陛下为何拣拔我等二人护卫左右？心中疑惑，不吐不快，望陛下见谅。”
朱由检望着袁彬熟悉的面庞，握着他粗糙的手说道：“因为朕知道，你们两个对朕的忠诚，是锦衣卫的其他人都不能比拟的。”
“臣惶恐。”
“这是你们应得的。”
留下了一句让袁彬和哈铭面面相觑的话，朱由检放声大笑，策马加速向前军驶去，众人连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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鹞儿岭的崇山密林间，目力极佳的阿喇克忒睦尔远远望去，见着一彪人马阵型松散、有气无力地向鹞儿岭赶来，沿途也仅仅对两侧山林略作象征性的搜查，不由得笑出声来。
“这些从京师来的明军如此松懈，还不如杨洪麾下的宣府边军警觉，真是一群草包。”
见知院都这般说了，身边的瓦剌贵族们也纷纷附和着。
“我听说大明的皇帝还是个娃娃，他哪懂得打仗是怎么回事，怕是还以为跟他玩的过家家差不多呢。”
“我去朝贡的时候见过，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罢了，上了战场，还不得吓尿裤子？”
“哈哈哈哈，要我说啊，不如我们一鼓作气击溃明军，俘虏了大明皇帝要一笔大大的赎金，省着每年再来回跑去要什么朝贡的赏赐了。”
“你的目光短浅的就跟草原上的地鼠一样，要是真能俘虏大明皇帝，咱们就直接打进北京城里恢复大元了，还要什么赎金，蠢蛋！”
“你在说谁蠢蛋！”
眼看着旁边的两个瓦剌贵族就要打起来，阿喇克忒睦尔的大饼脸瞬间就黑了下来，他粗声粗气地训斥道：“够了，你们以为这是哪里？要不你们再大点声，嚷嚷到让明军听到好了。”
瓦剌的贵族将领们不说话了，阿喇克忒睦尔看着越来越近的明军前军，心头却有些惴惴不安。
太顺利了...这一切顺利的有些过分，没见到三千营的哨马，来开路的是五军营的步卒，明军的骑兵呢？
有可能是草料尽了吧，这不是什么秘密，宣大的草料供给已经断了很久了，本来都是从京师解运过来的，想来京师也没多少了，现在正值夏天，还不是草料供给充沛的秋季。
马没有草吃，跟人没有饭吃的后果是一样的。
阿喇克忒睦尔觉得自己找到了合理的解释，他看向周围的瓦剌贵族，目光也不再那么严厉了。或许他们说的是对的，京营的明军就是如此疲懒，这也和自己在大明京师的见闻完全吻合。
“战马都拴好了吗？接应的骑兵都准备好了吗？”
阿喇克忒睦尔的谨慎让他再一次跟手下确认了撤退的事宜，正是因为鹞儿岭是山地，骑兵无法施展，所以在赶到预定设伏地点后，瓦剌军就将战马拴在了北面的山口树林边缘，并留下了两千人的接应部队，其余一万八千人都进了山。
“放心吧，都准备好了。”
阿喇克忒睦尔舒了一口气，看着倒拖着旗帜漫不经心地走入了伏击圈的几千明军步卒，他下定了决心。
“嗖！”
阿喇克忒睦尔亲自弯弓搭箭，一支响箭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刺破了山间的宁静。
霎时间，山地两侧的瓦剌伏兵纷纷掀开自己身上用于伪装的树枝树叶，抄起早就准备多时的骑兵短弓向进入了伏击圈的明军五军营步卒发动袭击。
“簌簌簌~”
上万支箭矢组成的箭雨在一瞬间遮蔽了天穹，整个天空都暗了下来，而在下一瞬，裹挟着恐怖的重力加速的狼牙羽箭狠狠地朝明军袭来。
鹞儿岭之战，正式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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