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团黑色的雾气在众目睽睽下从图中钻出，匆匆朝着城门外去了。
仰着面的百姓看不见图中发生的事情，见到那怪物匆匆离去，只道是仙人赶走了敌人。
街道上响起了欢呼声。
那天上的画卷停顿了一瞬之后便消失了去，还在期待着能见仙人一面的人们只能失望叹息。
程末感受到仙人许下的谶言已经开始生效。
也不知道那仙人如何了。
程末这样想着，于城门外伫立许久后转身离去。
自此，鬼古族彻底从沧山城消失了。
…
仙人现身已经过去了两日。
此时已经过了晌午，许胜洲坐在茂长生的酒馆内。
老板茂长生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双手在围裙上擦干，解下围裙后端上小半碗黄豆，老熟人一般拍了拍许胜洲的肩膀。
许胜洲捏起几颗黄豆放嘴里含着，他面前放着一两米酒，等到茂长生落座才端起来喝上一小口。
这米酒是自家酿的，味道纯正。
茂长生也喝上一口，满足地“哈”了一声。
“前日晚上，你是没见到，仙人那模样，那气度，抬手间风云变色，让那几位道长都束手无策的怪物在仙人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沧山的天才入冬，这会还都穿着棉袄，茂长生说到激动时红了脸，只觉得胸口热乎，也不那么冷了。
这几日关于仙人的传说传遍了沧山城大街小巷，早已烂大街了。
许胜洲无奈挥手打断了茂长生的吹嘘，同样的话已经听他念了数次了。
被打断的茂长生也不恼，拍拍许胜洲的肩膀问道:“许老弟，你可有什么正经的活干?看你终日无所事事，何时才能还上酒钱?”
许胜洲来了兴致，问道:“你要是有活干，介绍给我如何?”
茂长生倒不是真想让许胜洲还酒钱，这一两酒他还是请得起的。此刻听许胜洲问起，刚好想起一个活计:“那日仙人现身被人唤作儒家圣人，城里的读书人都忙着修仙去了，现在不少私塾都在招先生。”
茂长生知道许胜洲是猎人，想必是没什么文化的，露出一副料定你不行的表情。
许胜洲乐了，他换上儒冠之后就没再换回猎人的装束，这老小子是看他这副模样把他也当成了那些仙人的崇拜者了。
这几日街上多了不少儒生模样的年轻人，沧山城几十年不兴佛道，到今日捧起了儒家。
许胜洲确实有些意动，当教书先生似乎很有意思。于是他一拍大腿，给了茂长生一个挑衅的眼神，走出酒楼揭榜去了。
官府门口张贴了许多告示，最多便是招教书先生的。
可围在榜边的人却没有一个在看那榜文，似乎现在读书人都对教书育人不屑一顾了，大家都想修仙做圣人。
许胜洲无奈摇头，要是当时想到这一点，就不穿着儒冠了，换一身小卒子的装扮，大家不就都当兵保家卫国去了么。
张贴的告示也有大有小，有些是名门大家要找先生，有些则是私塾学堂，氏族请的先生给的银子会多些。
许胜洲并不考虑银子问题，他捏着下巴只是在想哪个有趣些。
去大家族当先生对方要求不低，许胜洲秀才都称不上，顶多算半个童生，多半对方是不会要的。
最终，他揭了张私塾的告示，循着地址打算先去看看。
沧山城不算小，许胜洲揭的这张文香塾坐落于城西，院门前注着一汪小溪，背靠一片林子，算是风景宜人。
可惜如此漂亮的书坊现在连先生都请不到。
许胜洲确认一番地址，无误后便推门进了小院。
院内一白发苍苍的老翁，正领着十几个十三四岁的娃娃背经书。
老翁见有人进来，示意孩子们不要停下，起身带着许胜洲进了一旁的偏房。
许胜洲将手中的榜文递给老翁，说道:“我看到私塾在招先生。”
老翁点点头，拉来两张长椅示意许胜洲座下，问:“可会吟诗作对?”
许胜洲点头。
“四书五经可否解释一番?”
许胜洲摇头:“圣人言论，一人眼里一处景，不敢妄谈。”
老翁笑着说道:“当朝宰相莫相龙，便对四书五经有独到的见解。”
许胜洲也笑了:“一人眼里一处景，不是眼里无景，不敢妄谈，也不是不能谈。”
老翁赞许点头，最后问道:“你对读书人修仙如何看待?”
许胜洲答道:“圣贤书，圣贤书，若读书人读书不能成圣，修仙如何能成?”
老翁满意了，递给许胜洲一块玉牌，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帮学生就交给你了，莫要让他们也变得和外面那帮人一样三心二意。”
老翁说的便是转去修仙的那帮读书人了。
老翁的住所就在书坊后的林子，将私塾交给许胜洲后便转身回去了。
许胜洲拿着玉牌，看着门外一群抱着竹简的小娃娃们，一时间有些紧张。
这是不是太快了些，他还没做好准备。
不过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许胜洲心一横，推门而出。
院内抱着竹简正背诵经文的孩子们纷纷抬起头，看向这位新来的先生。
先前老翁走时已经交代，都要听这位先生的话。
众目睽睽之下，许胜洲迈步走上讲桌，说道:“我是新来的先生，姓许名胜洲，你们可以叫我许先生。”
他还没自我介绍完，就有学生迫不及待举起了手。
许胜洲只好点点头，示意他尽管问。
只见一名胖胖的男生站了起来，大声问道:“先生为什么不去修仙，是不想当仙人吗?”
其他学生也投来好奇的目光，许胜洲点点头，等男生坐下之后，才开口。
“这也是我要教给你们的第一个道理，我为什么不去修仙，因为读书人的修行就是读书。”
“我相信圣人念的也是四书五经，笔下也是诗词歌赋，若是三心二意，那便是将身为读书人的本职丢掉，更莫说成仙了。”
台下的孩子们早已听老翁说过数次同样的话语，此时只觉得无趣。
倒是靠后坐着的一名小姑娘，看着许胜洲的模样，眼中异彩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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